“哦?”我有些奇怪,看樣子這裏頭還有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八卦之心被勾了起來,我便順勢問道:“卻不知朱大人和大娘子可否告知實情?若是這婢女留不得,又趕不走,索性就讓小侄幫您…”
我沒有把話說盡,這麼說也隻是為了激將而已。按說人家府裏的下人有些什麼事兒與我這外人是無關的,可若不這麼說,隻怕沒法從這兩口子嘴裏聽到實話了。
果然,朱夫人頓時有些慌張地擺擺手:“不不不!不…不用啊,哎呀,這孩子怎麼…”
糾結了半晌,朱夫人終是歎了口氣,緩緩對我們說道:“哎,你們是不知道啊,這千枝可不是個簡單的丫頭…”
“十三年前,我們一家出去踏青,碰上了一對兒可憐的母女,那女子是個相貌極好的,可渾身髒兮兮,衣裳也是破舊不堪的,懷中抱著的女孩兒更是可憐,許是許久都未進食了,一張小臉蠟黃蠟黃的,看樣子怕會有性命之憂。”
“我家老爺心善,便救下了這對母女,卻不想剛讓他們上了車,身後就追來一隊人馬,皆是某個府上的家丁打扮,不過個個凶神惡煞,腰挎長刀,明顯是來者不善。”
“見我們收留了那對母女,那領頭之人就逼我們交人,你朱伯伯當初還在戍衛營任職,身邊倒也跟著些身手矯健的軍漢,費了些功夫將那夥歹人給製服了。可不想那群人個個都是死士,一見情勢不妙,自刎的自刎,服毒的服毒,隻一眨眼的功夫竟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我當時被這場麵給嚇壞了,匆忙打道回府,大病了一場。等我好起來能出門兒了,才知道那婦人竟已經撒手人寰了。原來她身上本就中了劇毒,就是為了護著女兒這才硬撐到當時。臨死之前,那婦人求你朱伯伯收養了那個可憐的女嬰,便是叫她做個下等女使也好,隻要能平安順遂地過了一生便也成了。”
“當時軒兒也不過五歲,家裏新來了個小妹妹,他便時時去看,等那女孩兒長到七歲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整日裏形影不離了。”
“可我們始終記得那婦人的臨終之語,當時你朱伯伯剛剛升任五城兵馬司指揮使,來府上拜訪的賓客不少,軒兒是朱家獨子,也需時時出來見客,卻總拉著那小女孩兒一道露麵。時間長了,便有人開始探問那孩子的身世,想著是不是我們給軒兒樣的童養媳。”
“當時我和你朱伯伯就急了,隻得強行把他倆分開。為這事兒軒兒跟我們鬧了好一陣子,還大病了一場,可為了不讓那個女孩兒的身份暴露,我們也隻能狠下心來,讓我的陪嫁嬤嬤帶著那女孩兒偷偷離開了府,在較遠的市坊尋了出院子,讓她們在這裏先避避風頭。期間呢,我也囑咐那嬤嬤需時時小心,閑暇時候也可以教教她貴女禮儀。”
“因為那婦人的遺物中有塊玉佩,看上去十分貴重,我們托人打聽過,竟是玉生花的物件,當時的鬆瑜軒還是個小作坊,名氣不大,除了京城彭家的鋪子,這大明朝名氣最大的就是這玉生花了。能買得起它家的東西,那婦人的身份也必不簡單。”
“因此啊,我就覺著總該讓這孩子學些東西,若有朝一日她的母家重整旗鼓,找到了她,也不至於像個市井出身的野孩子一般不懂規矩,這也算是,我們為那可憐的母親所盡的一些綿薄之力了。”
“後來啊,這姑娘就在那處小院養了三年,等她十歲時才做了出戲,將她以婢女的身份買了回來,這樣就不會有人懷疑她的身份來曆了。這姑娘也是個天生的美人坯子,才十歲就驚豔四鄰,當時聽到嬤嬤回報的消息我這心裏都直突突,生怕她被不良的人家看上了,強搶了去,那這孩子可就毀了,我們又怎麼對得起她九泉之下的母親?這才著急忙慌地想辦法把她給接了回來。”
“可畢竟是自小一同長大的玩伴,軒兒的心裏始終都有她的一塊位置,雖然已過了三年,這姑娘的容貌氣質都變化了不少,可我也怕軒兒認出她來,再節外生枝,到時候豈不又害了這個孩子?所以我這才忍痛讓她去作了個灑掃丫鬟,盡量不讓他們過多接觸。所以賢侄啊,你的提議,我們實在是接受不了啊…”
聽完了千枝的身世,我了然地點了點頭,能養得起死士的人戶絕不簡單,雖然已經過去了整整十三年,可保不齊人家還有沒有在繼續追查這母女倆的下落。雖然當日出麵追擊的死士都一命嗚呼了,可也保不齊會不會有人從旁觀察啊。朱大人如今也有了身份官職,更容易被人注意到,小心些自然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