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臨終前,瓔珞姐也曾問過她,如今這樣的結果,她會不會怪自己。可你知道那婦人說什麼嗎?”
韓老頭聽得入神,被我一問這才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我輕笑一聲道:“那婦人說,比起躺在床上苟延殘喘幾個月,倒不如您送給我的這一個月來得有價值。您能幫我完成最後的心願我便已經滿足了,又怎麼會怪您呢?隻是可惜,我瞧您很喜歡吃我做的米粉,以後,怕是再也沒機會做給您吃了。”
“說完這話,那婦人便笑著斷了氣。瓔珞姐按照她的意願將她的屍首帶走,送到山上丟了下去,屍骨無存,又將房子裏留下的痕跡打掃幹淨,等到第二天一早便對幾個孩子謊稱母親去山上采野果去了,讓孩子們安心。安撫好了這頭才偷偷去聯係那些願意收養這些孩子們的家庭,讓他們第二日來領人,又通知村長說那婦人已經墜崖身亡,做完這一切才帶著采回來的靈草回到束河。”
“您是不是也覺得這事兒她做得對?我們所有人都這麼覺得,唯獨她自己。在她心中,始終都認為是自己的藥提早結束了那婦人的性命,也就是說,是她將那婦人給治死的。他不怨天不怨地,隻是怨自己學藝不精,這才耽誤了一條偉大的生命。”
“可是到頭來,被她‘醫死’的病人並沒有怪她,反而在明知真相的情況下還心懷感激,這樣的結果,於你們醫者而言也是莫大的榮譽吧?”
韓老頭頗有感慨地點了點頭:“都是偉大的女性啊…老頭子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我微微笑了笑道:“所以說,您為什麼覺得我出了意外就會怪您呢?雖然這一次你不是為了救我的性命,可到底還是為了造福蒼生。那婦人可以為了五個孩子豁出去一條性命,那我陸尋也願意為了這天下千千萬萬的生命獻出我自己。更何況這次也不見得就會要了我的性命,現在就說這個問題,是不是有些為時尚早了呢?”
韓老頭也笑了起來:“你小子,啊!我就猜到你十有八九會這麼說。你放心,這一次的試驗我是十拿九穩,否則也不會貿然對你提出這樣的請求。放心吧,雖然今天我在廳上沒對你家的各位長輩們說,但在這兒我還是想告訴你,隻要我老頭子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閻王爺把你帶走!”
兩人相視大笑,一路上談天說地的好不快活,直到月上枝頭才驚覺到了就寢的時間了。天色將晚,我們索性就就近尋了一處客棧住下,等明日再做打算。
這一路走的都是官道,客棧的安全等問題也算有些保障。我們沒有多想,眼瞧著前方一處宅子亮著燈籠,門口客棧兩個大字被燈火照得顯眼,索性就決定在這裏下榻了。
客棧老板是個麵相憨厚的中年人,有個身材豐腴…嗯,應該叫豐滿吧這個?總之就是很富態的那種體型的夫人。店裏有三個夥計一個廚子和一個采買。都是憨厚老實的麵相。過去我看人隻認麵相,如今還有了感知的能力,稍稍一散就知道這店裏的人都是好人,並無一絲惡意,便放心地付了房錢要了兩間上房住了下來。(話說就這麼大個店還要整出來幾間上房,這經營手段跟我佟姑姑有得一拚!)
叫廚子做了些飯菜送到房間,我和韓老頭又詳細聊了聊試驗的細節,忽然聽得隔壁房間一陣響動,好像是有什麼人在爭吵。
我比出一個噤聲的姿勢,將耳朵貼在牆上細聽,卻發現隔壁房間似乎不止一個人,有男有女的正在爭論著什麼。這客房的牆壁也不知是用什麼材料做的,隔音效果極好,就連我這等聽力都隻聽清了“今晚”“非要如此”“不做不行”等幾個詞。雖然信息不完整,情報不充分,可也讓我確定了,隔壁絕對不是些善類。
回到原位坐定,夥計也將飯菜送了上來。我扯下一根雞腿感慨道:“有些東西啊,就是不能說,你瞧瞧,下午才說這世上好人多,晚上就遇上犯罪團夥了,苦啊,苦啊~”
韓老頭也扯下另一條雞腿嗅了嗅:“沒辦法啊,生逢亂世,好人也得被這世道給逼成壞人。”
我壞笑著道:“哎,咱這大明盛世,朗朗乾坤的,你這麼說若是讓旁人聽到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韓老頭不懈地撇撇嘴道:“哼,讓他們去舉報,我看誰趕來抓我?敢近我老頭子的身,我就一把毒藥撒出去,保管叫他們渾身酸疼,奇癢難忍!”
“到底是疼、酸還是癢啊?你這老頭兒說出口的話就沒幾句靠譜的。”我笑著譏諷道。
韓老頭立刻就不樂意了,把雞腿一撂,擼起袖子罵道:“你這小猢猻,又皮癢了是不是?老頭子我看著你們都是小輩這才不想對你們動手。咋的,還非得想見識見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