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朝簡單問了問我是怎麼和那百戶交涉的,我將前因後果都告訴了他,這小子立刻壞笑道:“行啊你,這招夠損的,逼著那陶賀宇和雲家劃清界限,實在夠損的!”
我也笑道:“這江南地界臥虎藏龍,比京城不遑多讓,憑咱們幾個人的腦子和勢力根本難以抗衡。既然如此,倒不如讓他們彼此心生嫌隙,互相鬥去。這事兒若是成了,咱們不光不費吹灰之力就扳倒了雲家這塊絆腳石,還能讓陶賀宇和幕延蒼之間生出嫌隙。同為三大家族,雲家倒了,餘下兩家自然人人自危。”
“可說到底,林家好歹也是做正經生意發家,又有京城的高家做靠山,就憑他一個總督想要對付起來還是有些困難的。可幕延蒼就不同了,他們幕家能坐上這個位置靠的就是他家夫人和總督夫人交好,這才能讓幕家的產業遍布江南。否則以他們家鋪子現在的經營狀況,倒閉都是遲早的事兒,還能撐到今日?”
“一旦雲家倒台,讓幕延蒼知道其中有陶賀宇的手筆,那就會讓他們覺得總督的手遲早會伸向幕家。畢竟是個上任不久的巡撫,手中有太多把柄落在陶賀宇手裏,想要辦他們,隻需一封書信寄到京城,到時候幕家上下數百條性命,便是羅天大神來了也難救了。”
“還有,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需要我們插手,便是真的要追溯源頭,最多也隻能落在那百戶身上。私自放走朝廷密探,還幫著打掩護,要掉腦袋那也是掉他的,怎麼著也輪不到咱們頭上不是?”
“老陸,你這可夠毒的啊!”淩朝壞笑著看向我。我也笑著答道:“無毒不丈夫。當初在京城,咱們有我小姑姑小姑父,你爹你娘,還有無數親朋好友幫扶,尚且個個帶傷,還險些被陸家人把我抓了回去。如今在這金陵城中,咱們除了幕家七小姐,最多再算上哥幕家三公子以外就再無別的助力了。既然做了密探,那隱藏自己的身份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別到時候還啥都沒查出來呢,就被人家找到了破綻,給咱們來個一網打盡,那可真就得不償失了。”
淩朝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又隨即問道:“可是這一次戶部的鄧大人不是也跟著來了嗎?他好歹也是朝廷欽差,總不能也一點兒忙都幫不上吧?”
我笑著搖頭:“傻小子,正因為他如今是欽差大臣,背後就是朝廷的臉麵,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人抓住了把柄,自然不好任意妄為了。再說了,我實在覺得鄧大人不適合摻和到這件事裏來。他是個本本分分的文人,一生盡忠職守,沒什麼花花腸子。若是讓他和楊氏、陶賀宇這些人正麵交鋒,那隻有被人家牽著鼻子走的份兒。所以這一次,他的任務就是把盈霜她們安安全全地送回幕家,順便安頓好自家妹子,除此之外,我也不指望他能幫上什麼忙了。”
淩朝讚同地點了點頭,苦笑道:“這特麼是什麼世道啊?本本分分的老實人被逼上絕路,滿腦袋花花腸子的奸臣賊子卻混得風生水起。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我笑著賞了他一個暴栗,隨即便開始盤算著盈霜她們回來後,我們該如何想些什麼辦法混入幕府。
好歹也是來了一趟舊都,我們號下了房子,入夜時分便出門晃悠,想好好領略領略這江南風光。周全等人的事好辦,也不急於這一日,就先讓他們在城外住著吧。
果然是南北有別,江南的風土人情與北方大有不同,過去在京城滿街的高門顯貴,便是我們這樣放浪慣了的人都會不自覺地有些收斂,很是不自在。來到江南,有錢人家同樣不少,但畢竟不是天子腳下,沒有那麼嚴謹的氛圍i,街上處處都透著滿滿的煙火之氣。
江南人善經營,大都處事圓滑和善,街上的氛圍倒是十分融洽。便是小販們的叫賣聲都顯得略微溫婉,多了份水鄉的纏綿悱惻,卻沒有京城的那種幹脆清涼的感覺。
南北的主要產物不同,各式各樣新奇的街頭小吃映入我們的眼簾,叫人有些應接不暇。買了些特色小吃,我和淩朝有說有笑地朝著巡撫府的方向走過去。橫豎遲早都是要來的,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過去瞧瞧,省得回頭再費勁去找了。
金陵城的麵積不比京城小多少,若是沒有新建的外城,京城怕還要比金陵城小些。一路連逛帶探問地摸到了巡撫府,抬頭一瞧,大大的“幕府”兩個字在燈火的照耀下閃著金光,氣勢十足。門口九對十八名鐵甲衛士手執長槍,腰佩鋼刀,威風凜凜,比邱大人家府上還要氣派不少呢。
說到底,邱大人雖是京官,又是聖上眼前的紅人,卻也隻是個二品文官,並沒有那麼大的架子讓他擺。而幕延蒼乃是封疆大吏,位從二品,主管一方,有些排場也是正常的。
簡單觀察了一下幕府周邊的情況,我們便溜達著準備回客棧。淩朝還想著去雲家和總督府瞧瞧,我沒有同意,向他解釋道:“雲家的事兒咱們終究隻是幫忙,切不可拎不清輕重。再說了,隻要和巡撫扯上關係,雲家就遲早會主動露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