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苗寨的男孩們這幾天都異常的乖巧,連換洗下來的衣服都可以用一桶水就洗幹淨了,倒是替他們的姆媽省了不少事。
年輕的苗家姆媽們都不知道,男孩們的乖巧還得感謝一個人,那就是漢家村落裏的六歲小女童諸小鮮。
那一天從葛村回來後,依巴爾將冶子脫了漢家小女娃的褲子的事說了出來。
冶子媽作為苗寨裏最早一批出外讀高中的苗女,對漢苗一家親的觀點還是很讚同的。她深知漢家女人對操守一事看得有多重。現在倒好,她家的冶子,敢做出那樣膽大包天的事來,二話不說,就撩起了吊腳樓梯口擱著的一根剛鋸下來的毛竹棒子,給了李冶結結實實的幾下。
“家姐,你別真動手啊,冶子額頭還有傷呢,”依巴爾可心疼這個親侄子了,急著搶起了冶子媽手裏那根和自個兒胳膊一般粗的毛竹。那玩意哪能往身上敲,可別把人給打壞了。
男孩皮點有啥,再說了,冶子媽小時候還不是幹過燒了大巫師腳樓的事,這還有臉打兒子。當然這些話,依巴爾隻敢悶在肚子裏嘀咕,姐夫不在家,姐姐就裏裏外外都是一把手,逆了她的意思,可是沒好果子吃的。
“依巴爾,你別攔著,壞伢子,三天不打,來告狀的人都要將樓梯踏破了。你說,下次還敢不敢?”冶子媽見手裏的毛竹節被弟弟搶走了,順手又折下了幾根竹枝。
“冶子你這孩子今天是怎麼了,你姆媽問你話呢,快認錯,”依巴而見侄子揚著個頭,雙手握成了小拳頭,垂在了身旁,圓圓的眼珠兒瞪著腳趾頭,就是不吭聲。
冶子是誰,隨便在東南苗寨拉個人,問起李冶來都是又搖頭又點頭。他可是村裏出了名的機靈娃,三歲就懂得拉著寨主的袖子拍馬屁,四歲就能從寨裏最窮的布婆婆一家撈到塊蜂蜜糖吃,哪次不是冶子媽毛竹剛舉起,他就已經抱住姆媽的腿好話討饒說得順溜。
“我不說,”李冶被漢家的女娃娃倒打一耙,窩在肚子裏的火被毛竹一刺激,更加火燎燎著上來了。要他怎麼說,他以前求饒認錯也是建立在真人真事的基礎上,他雖說小腦瓜轉得快了點,可本性也不壞,被人冤枉還要認錯的雙虧事,是死也不肯做的。
“不說是吧,依巴爾,你跟我進屋,讓這死小子站著,今晚甭想吃飯了。”冶子媽打了幾下,手也乏了,畢竟也是自個兒身上掉下來的肉,哪能真下重手,就決定讓他餓一頓,長長記性。
苗家的吊腳樓就如之前諸時軍說得,依山而建,一般都是兩層,不過李冶一家在東南苗寨算是大戶,吊腳樓也就修得與眾不同些,共有三層樓。
最底端的一層和屋頂是用毛竹架的,其餘兩層都是用山下運來的杉木造的,近百棵二十年生的大杉木,橫成木梁豎成棟,不用一個鐵釘眼兒,整間屋用桐油釉過,呆在屋裏能聞到股好聞的桐油和竹子的香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