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時軍接下來的幾天就忙碌起來了。那天從山上下來回了村後,他就讓蓮嫂在村裏雇了四個賦閑的壯實漢子每人給了二十塊的工錢,找了八條編製麻袋,一起又上了趟山。
再下山時,每個漢子的兩頭肩膀上都扛著包紮得嚴實的山土。
這事很快就在村裏傳了個遍,九十年代末那會兒,人工可不比現在,一個水泥工一天也就才那麼點工錢。扛兩口麻袋,就得了那麼高的工錢,趕得上普通人半個多月的收入了,也難怪村裏的長舌公閑嘴婆們眼紅地直嚷了。
“花八十塊錢弄了八大口袋的泥土,你說那老頭子可別是傻了?”村頭的漢子們都說,山區最不值錢的就是土,雷公山滿溝滿壑都是紅色的酸性土,土力不肥,種出來的作物個頭也小,諸時軍還花錢雇人搬土,那不是傻是什麼?
東南苗寨位於黑山的半山腰上,海拔足有四五百米,從葛村過去,必須通過白龍潭上的那條破敗索橋。諸時軍一忙活起來,也就忘了讓小鮮去對山苗寨道歉的事。
“老爺子手腳還挺麻利的,趕得上村裏的工匠了。”蓮嫂折著豆莢,看著諸時軍老人在屋後忙活著,逗著小鮮說話。
諸家後麵的一畝三分地,被徹底改了模樣。諸老爺子剛搬來時,還放不下京市的事,又見小外孫女不習慣山裏的生活,心思壓根就沒放在屋後的荒地上。在山上看到了那棵韌性十足的老水杉後,算是悟了過來。他一生之勢跌宕起伏,承得處高處的寒冷,也該受得了低潮時的內心煎熬。
老舊的絲瓜腳手架子被拆下了,還沒朽掉的竹籬也被挑揀出來。諸老爺子又從村長家借來了工具,錘子、鋸子、鐵釘,鋤頭滿滿地擺了一地。那棵白梨樹長勢正好,諸老爺子也就沒舍得伐掉,就用那幾根好的竹籬條圈出了塊地,當做是梨圃。
“小鮮,過來給外公捶捶膀子。老骨頭不中用了喲。”諸老爺子已經連著忙活了三天了,拆了絲瓜架,用鋤頭把那畝老田裏的土翻了一遍。休息之後,再將地裏沒用的石頭撿掉,準備用水杉落葉積成的山土做基土,一畝地的土力改造那樣才算是完成了。
蓮嫂忙打了盆水,給老爺子洗了手,又搬了張梯子,趕在白梨樹上的梨子老得養不住前,把最後的幾個梨子也摘了下來。小鮮搬了張凳子,給諸老爺子坐下,再掄著小拳頭一上一下,捶得諸時軍全身很是舒坦。
“外公,你都累了好幾天了,就讓小鮮給你幫個忙?”有了李冶那件事後,蓮嫂看管得小鮮更加嚴了,整日都是被困在了小屋子裏。
“我們家小鮮也長大了,那就去替外公幫地裏的石頭撿撿,”諸時軍見小鮮這幾天還真是長進了不少,吃飯時也不挑食了,每天早上都會一早就起來,端著個小臉盆小牙杯,跟在京市時,完全是兩樣了,就放心地讓她在地裏倒騰起來了。
“好的,”小鮮二話不說,在屋外找了兩個木棍子,在那畝地裏撿起了石塊來。
太陽很晃眼,諸時軍覺得頭昏沉沉的,就靠著牆根站了會兒,等著眼前的景物恢複了正常,才又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