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諸時軍的到來,村長還是很歡迎的。諸時軍在村裏都快住了兩個月了,前前後後和老人打過交道的也就隻有蓮嫂和村長一家人。和村支書的刻意討好相比,村長金大福對諸時軍的到來要誠心誠意的多。
“諸局長,要找我哪用您親自上門,讓蓮嫂告訴我一聲就是了,”見了找上門的諸時軍,村長習慣了的大嗓門也低了幾度,葛村才多大,村民最慣常的喊人法,不外乎是站在了自家門口,跟吊嗓子似的吼幾句,當然那樣的打招呼法,顯然是不適用於諸時軍的。
“大福,我說過好幾次了,不要再管我叫局長了,”諸時軍見了村長的惶恐樣,露出了絲笑意,葛村的這個村長,是個老實人。諸時軍剛被下放那會兒,先是到縣裏,當地的官員連個人影都見不到,更不用說接送的車了。反倒是葛村的村長,聽說是早上四點多就起了床,和別人借了輛拖拉機,趕了四個多小時的山路,帶在一家四口人等在了縣城的車站裏。
“局長,您看您說得啥話,都是應該的,當年要不是您給我爹出了筆錢,葛村也沒有今天,”村長說起了老村長,止不住用袖口抹了抹眼角。都說諸時軍是個大貪官,當年老村長為了爭取村裏村民搬遷的錢,一直從鄉裏求款求到了鎮裏再到了市裏,當時也不知怎麼就被還在鄰省卷煙廠當廠長的諸時軍知道了,大筆一揮,就捐了三萬塊的拆遷款。
九十年代初那會兒,三萬塊可以夠村裏人吃用一年了。老村長拿了錢安頓了村民後,帶著一家老小趕到了市裏要給諸時軍磕頭才知道他早一個月前已經調到了京市,當了新上任的國家煙草局局長。
時間一晃過去了七年,老村長不小心被臨死前拉著兒子的手留了兩句遺言,一句是照顧好葛村上下,再一句就是兒子要是有錢了,別忘了趕到京市去,給諸局長磕頭。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提它做什麼。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買點水稻種,”諸時軍並沒有說起,就是那三萬塊錢讓他以挪用公款為誘因被人檢舉告到了紀檢部,而是將話題引到了他屋後的那一畝地上。水稻種和一般的農家收回來的稻穀不同,是經過精挑細選的,顆粒要飽滿,單株的成活和掛穗率都要高。
村長聽後,有些為難:“諸局長,您是吃不慣山裏自家種的穀子吧,那可不能再用村裏的穀子。”什麼樣的土就出什麼樣的穀,雷公山山勢破碎,又陡峭。稍微肥沃一點的山土又全都集中在了坡度二十五度上的斜坡上,照著國家水土保護的規定,是不能開墾的。
被村民屯出來的都是些支離破碎的梯田,種出來的稻子也就隻能滿足村民的日常用糧了,村長的胃土生土長,也就沒啥可挑的。可諸局長爺孫倆顯然是吃不習慣了。
諸時軍也是心疼外孫女那張日漸瘦削的小臉,才想著要盡可能地改善小鮮的飲食條件。
“要不您明個跟我們一起去鎮裏,看看當地的種子站裏有沒有合用的稻種,不過山裏的土質不好,您還不如直接在山下買些米,運回村裏來,”村長提了個建議,現在路比以前好,下山也不那麼辛苦了。最主要的是,他想諸時軍常年困在村裏,隻怕也是悶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