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時冶子媽還反反複複說讓小鮮多來東南苗寨玩,還三令五申著警告冶子不準再欺負小鮮,哪還有苗漢不同席的生疏樣。
小鮮倒也不討厭金大福這個人,葛村的村長除了嗓門大了點,說話偶爾透出股鹹菜味外,倒還算是個一個地道的好人。
“老爺子,其實天也不黑,一天裏最暗的也就這個時辰,等到待會兒月亮出來了,山路可清楚嘞,”金大福可是垂涎地道的苗家菜很久了。
上茶山那會兒,不是看了滿水田的稻花魚麼,這個季節,山裏的野菊開了滿地,正是鯉魚肥時,用了道地的農家酸湯滾一滾,魚肉可塞得過龍肉了。
當然,金大福也不是就靠一張能吃的嘴當上村長的,他也有他心裏一把算盤。苗家人不比漢人,什麼狐朋狗友都往家裏請,真能被請著一起坐在了堂屋裏,推幾杯米酒,嘎幾口苗家烤煙的,那可都是苗家人的朋友。
“大福啊,要知道有兩樣東西是越滾越厚實的,一個是利息,一個就是人情。錢越積越多,人情也是如此。”諸時軍也不明說,而是打了個馬虎眼,金大福聽著,隱約明白了諸時軍的意思。
走到了白龍潭上時,小鮮再也裝不得小孩了,有見過十六歲大的娃由人抱著的嘛?她嚷著要自個兒走,諸時軍看看天色,月亮已經出來了,橋麵上滿是霜色的月光,黑山在後,雷公山在前,那條鋪著木板的鐵索橋搖蕩在白龍潭上,看著很是凶險。
“小鮮,不準調皮,聽你金大伯的話,不準胡鬧,”那麼一條臨空索橋,膽小些的人走過都會顫了膽子,這可由不得小鮮在那裏胡鬧,要是踩空了那可不是好玩的。
小鮮哪能聽得進去,手腳並用,小身板就從金大福的胳膊裏脫了出來,“不嘛,金大伯身上有煙味,”她說著,就跳了下來。
腳下也不老實,直衝衝就往前麵的索橋跑去。
後頭的兩個大人相視一看,笑著尾隨其後,那條索橋,連接著村寨已經幾十年了,該是安全的。
前方的索橋“劈裏啪啦”一陣脆響。
聲音傳來時,已經是遲了,幾塊常年失修的木板翹了起來,小鮮剛跑得倉促,她個頭又小,過橋時沒有扶握住兩旁的繩索。
腳下多了個洞,瞬息之間,小鮮的人影已經消失在了橋麵上,橋上破開的那個洞黑黝黝的。
“小鮮,”諸時軍淒厲的叫喊聲響徹了兩座山裏,山裏的回音聽著讓人不寒而栗,成群暮鳥飛了起來。
夜晚寂靜無波的白龍潭,也在夜色中興起了一陣波瀾,波瀾中,月影破碎開來,一陣像是風聲,又像是野獸的吟叫聲從潭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