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隨著黃毛的叫聲,笑兒砸了七八下之後,又掰出黃毛的左手,同樣狠命地砸了十餘下,我轉過臉閉起眼睛不忍再看,但仍然死死地按著黃毛,小兵也是。

砸完雙手之後,笑兒站起身,長出了一口氣,掏出煙點了一支。而我和小兵沒動,揚頭看著他。

此時的黃毛身子軟綿綿的,血肉模糊的雙手在地上下意識地顫動著,可嘴裏卻斷斷續續地罵著:“草、草你媽的,你們夠、夠狠,等明兒找我、我大哥,翻了十、十村也要找、找著你們,幹、*媽的!”

我估計此時的笑兒本想就此罷手,可聽黃毛說了這麼一句,他突然把煙頭扔掉,把我推在一邊,順勢騎在了黃毛身上,左手掐著他的脖子說了倆字:“牛*!”

說完右手拿著扳子,對著黃毛的嘴狠命砸了下去!

一下,兩下,三下。。。黃毛滿臉是血,下巴隨著笑兒的敲打一抬一落,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著,嘴裏咕嘟嘟地冒著血沫,順著血沫淌在地上的還有幾顆被擊掉的牙齒,起先還“嗚、嗚”地叫著,不一會沒動靜了。

小兵的視線被笑兒擋著,不過他能猜到笑兒在做著什麼,依舊在幫忙按著黃毛的下半身。我站在旁邊看著這怵目驚心的一幕,心裏刹那間想了許多許多。

笑兒怎麼了?眼前這個瘋狂地揮著鐵扳手、拚命地砸向黃毛的人還是我兒時最好的夥伴嗎?還是那個見了我和小兵就嘻皮笑臉的笑兒嗎?還是那個平時叼著煙卷、哼著歌修車的孩子嗎?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個惡魔!就像是一個殺人的機器!就像是羅馬競技場上拎著屠刀的劊子手!

猙獰!殘忍!血腥!無情!

在笑兒砸第六下的時候,我身子一動,猛地把他從黃毛的身上推下來,他起身居然還要繼續打,我一著急抬起腳將他蹬倒在地,上前使勁地抱著他的身子。黑暗中,我明顯地感覺到笑兒的身體在劇烈地抖動著。

我從他兜裏掏出煙,點上之後塞到他嘴裏,他把扳手放在一旁,拚命果了幾口煙之後,情緒稍稍平穩了些。

這時小兵鬆開按住黃毛下半身的手,當看見眼前的慘象後頓時癱坐在地上半晌無言。

大家愣了足足有十分鍾,相互都能聽見對方粗重的喘氣聲,我拉起他們倆示意快走。

笑兒怕黃毛被他打死,走上前用腳踢了踢,黃毛的頭晃了一下,雙目微睜,血汙的雙手撲棱著,嘴裏也發出嗚啦嗚啦的聲音。

笑兒又踢他一下,嘴裏說了他今晚的第三句話:“記著,我外號叫閻王,要你命的人!”他隻是脫口而出這麼一個外號,沒想到以後卻名震江湖,無人不曉。

說完俯身解開捆著黃毛的繩子,又從他身上摸索出被搶走的呼機,撿起地上的手電筒和鐵扳手以及木棍之後,我們三人離開現場。

從突襲到撤退,我們沒說過一句話,隻是笑兒的那三句犀利、言簡意賅的語句,怕的就是被黃毛聽出是誰來,這是我們事前商量好的。

這個夜晚驚心動魄,至今令我記憶猶新,它為我日後混跡江湖作了很好的鋪墊,也許我就是從這個夜晚徹底改變了自己,小兵也是,笑兒更是。

有人會問:你以前不是打了趙輝、紮過黃毛嗎,又不是第一次打架,為何說從這個夜晚徹底改變了自己呢?

我告訴大家,雙方動手傷人和一方任人宰割絕對是兩個極端,絕對絕對是!你和敵人針鋒相對的時候,憑的是膽量和身手,生死勝敗各安天命;可如果對方倒在那任你擺布,那絕對是考驗你的心黑手狠和對你心靈的撞擊!即便換成一隻雞我想你也未必下得去手。

也是從這個夜晚開始,十村的黑道上一人崛起一人隕落。

笑兒“閻王”的名號自此傳遍黑道,十村鎮的人都聽說道上有一個綽號叫“閻王”的,但從沒見過。因為那晚笑兒僅是報了號,黃毛並未認出是他,真正知道笑兒就是“閻王”本人的,是我中學畢業之後的那件轟動十村鎮的大事件。

有人聲名鵲起,有人就會名譽掃地。後來聽說黃毛在那個夜晚我們走後不久就被人發現送到了醫院,醫生鑒定:上下顎骨骨折,唇內五顆牙齒永久性脫落,雙手七根手指骨折,手背肌腱斷裂,無完全修複的可能性。

笑兒的辣手打出了名聲,也打怕了黃毛,從此黃毛或者是喬磊這兩個名字在十村的混混中銷聲匿跡,若幹年後在推著三輪車滿大街賣雜貨的時候被疾馳的汽車撞死,結束了他的一生。

還是從這個夜晚開始,笑兒的身上也發生著變化。

他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除開我們兄弟幾人很少見到他笑,那個夜晚發生的事也一樣蕩滌著他的心靈,我想他孤僻、自傲、厭世的性格從此又多了一樣——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