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淵看著黎曉東帶著期待的眼神,忽然笑了,“別說笑了。圈子裏誰不知道許淵早就不彈琴了。”
場麵忽然變得有些尷尬。
“許……”黎曉東當然知道他不再彈琴,退圈的事情當年鬧得那麼凶,整個鋼琴界地震一般。可是,他又是那麼希望能夠再看到許淵彈琴,那麼意氣風發,帶著狂野和傲慢的鋼琴家再一次坐到鋼琴邊上。
“粥我送到了,該走了。”許淵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這裏,他衝黎曉東點了點頭,快速的離開了。
這個房間曾經包裹了太多太多許淵的回憶,他的青春,他的夢想,他的成功與失敗,他的歡笑和汗水,都曾在這裏發生。他鬼迷了心竅才會想要再在世人眼前彈琴。
那麼好的琴,他怎麼配?
黎曉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可他真不知道彈琴這件事情為什麼讓許淵那麼抗拒。
黎曉東喝完粥,洗去一身酒氣,穿戴整齊去協會找了邵東陽。培訓學校想要參加協會組織的比賽,他要去交申請表。
“氣色不錯啊。看不出來昨晚喝醉了。”邵東陽揶揄他,鋼琴家臉皮薄,稍微一逗就會臉紅,他們幾個都愛平時逗黎曉東。反正開玩笑,曉東也不會生氣。
“去你的吧,我打腮紅了,你沒看出來?”黎曉東沒什麼脾氣,他性格好,邵東陽笑話他,他也能隨便開個玩笑給他還回去。
這得是多少年的情誼才能換來的隨意。
說話不用太過腦子,張口就可以來,特別適合黎曉東這種大部分時間嘴比腦子跑得快的人。
邵東陽哈哈大笑,把申請表接過來看了看,給他點了點需要他簽字的地方,又問他,“今天喝茶還是咖啡?”
“咖啡吧。”黎曉東站起來,探過身把邵東陽放在辦公桌上的簽字筆拿過來。
許淵進門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穿著白襯衣的男人拉長了身體去夠一隻筆,襯衣勒進西褲裏頭,窄窄的腰身盈盈一握纖細筆直。
“咳咳。”許淵敲了敲門,屋裏的兩個人都轉過頭來。
“稀客啊!”邵東陽熱情的招呼許淵進門,“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妖風。”許淵笑了笑,手裏的袋子往地上一放,“老頭愛吃的玉米,今兒早上剛掰的,你方便的時候給他帶去吧。”
邵東陽說,“許老今天在,就在樓上,你自己去唄。”
“我要能去就不來你這兒了。”許淵笑了笑,轉了話題,“煮咖啡呢?”
“嗯。嚐嚐?”邵東陽回頭去取杯子,一邊兒指了指黎曉東,“曉東,你們倆認識我就不介紹了啊,早上淵兒還給你買了粥呢。”
“啊,對。還沒謝謝許老師。”黎曉東拿著紙筆靠在辦公桌上。他其實挺局促的,但是還得裝著大方自然的樣子。
“不客氣。”許淵在沙發上坐下,雙手交叉著放在膝蓋上,看著邵東陽那邊,垂在額頭的發絲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情。
那雙修長的手,看上去幹幹淨淨的,為什麼就不再彈琴了呢
“來,過來喝咖啡。”邵東陽拿著兩杯咖啡過來,放在茶幾上,叫黎曉東過來坐。“還沒簽好呢?快來試試我這新買的咖啡豆。”
“挺香。”許淵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黎曉東走過來,坐在旁邊的單人位。
不遠不近的距離。
剛剛好。
“意大利的?”黎曉東端起杯子吻了吻,再輕輕的抿了一口。
“識貨啊。”邵東陽搓了搓手,“這可是老師上次去意大利給我帶回來的。我一直都沒舍得喝。這要不是你,我都不會拿出來。”
“看來我今天沾你的光了。”許淵看著黎曉東笑了笑。
少爺原來喜歡喝咖啡。
而且還很識貨。
“你就聽他貧吧。油嘴滑舌。”黎曉東笑著又偷偷喝了一口。露出了臉頰上並不明顯的酒窩。
“難怪老頭那麼喜歡你呢。”許淵笑著衝邵東陽說。
“你也是許老的學生嗎?”黎曉東放下杯子,問許淵。
許淵短暫的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嗯。算是吧。”
邵東陽罕見的沒有說話。隻是看了許淵一眼。
黎曉東點了點頭。原來他們三個都師出同門。
從時間線來說,許淵算得上是他的——
師兄了吧。
門外有人敲門進來找邵東陽。
許淵也適時的站了起來,“行,我先走了。你忙。”
邵東陽點了點頭,去忙去了。
黎曉東連忙將手裏的表格給邵東陽放到桌子上,跑了出去。
“許老師。”
他小跑著趕上了許淵。
許淵看著他因為微喘而有些張開的唇,笑著說,“叫我許淵就好。”
黎曉東覺得今日的陽光真是暖得恰到好處,笑著:“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