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赤出去後,簡山隱一拳砸在桌子上,發出悶聲一響。
夏赤下了樓,走到院子裏,在草叢裏翻來翻去,最後找到了那隻屏幕裂開一條小縫的手機,擦了擦,塞進了口袋裏。
他們的第一次正麵衝突爆發得轟轟烈烈,結束得悄聲無息。
兩周後,私立電影學院的信來了。
夏赤拆開信後愣住了——他被錄取了。
他的情緒裏更多的是驚而不是喜。緩了好久,反複看著信上的字,他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被錄取了。
靠威脅投訴和罵街被錄取的,他夏赤也算天下第一人了。
真的被錄取了,他才開始作難了,因為他目前麵臨一個巨大的選擇。
選哪個學校?
選學費高昂但極好的私立電影學院還是選不要錢的公立大學電影專業。
這不是學業的選擇,是錢包的選擇。
學校一般錄取後都會要求寄出回複,確定你來不來,你不來他們就把位置放給等候名單上的人了。
他一直拖著沒給那兩個m1寄回複,就是要等這邊麵試完,這眼看要到限期了。
夏赤打開電腦,查了查自己的賬戶,越看越發現有點不對勁,他發現簡山隱一直沒兌現房租的支票。
他想來想去,敲開了簡山隱的臥室門。
簡山隱看到來者是夏赤,有點驚喜,手機事件後,他們已經兩周沒說話了。夏赤能主動來找他,能不驚喜麼。
“有事兒?”
簡山隱挑了挑眉,難掩滿臉的愉悅。
“那個,房租支票,你一直沒兌現?”
聽到這句話,簡山隱的愉悅瞬間煙消雲散了。
操!又是錢的問題。
“忘了。”
簡山隱佯裝平靜地說完,轉過頭去,不看夏赤。
這不就是瞎扯了麼,法國人忘了自己姓什麼也不會忘了兌支票。
“哦。”
簡山隱這瞎話夏赤也不知道該怎麼接。
“夏赤,你知道的,我不在乎你那點錢。”
簡山隱這次沒發火,他想好好說話了。他就是覺得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更加覺得錢不該引起任何問題。
“你在不在乎跟我給不給是兩回事。”
夏赤靠在門框上,看著簡山隱,認真地說道。
“你就是用這種方式建立尊嚴?未免也太膚淺了吧?”
人可以調節自己的自尊狀態,但無權評判別人的尊嚴。簡山隱的自我和強勢讓他越了界,而且他還不自知。
“這不是尊嚴問題,是平等問題,我覺得任何一段人際關係都是建立在雙向基礎上的,沒人有權力一直索取,也沒人有義務一直付出。哪怕付出方不在乎。”
“既然你知道我不在乎,為什麼還這麼計較?”
人沒辦法想象自己沒見過的世界,簡山隱之所以覺得自尊無足輕重,是因為他擁有絕對自尊。
簡山隱一直扮演著給予者的角色,無論是家庭還是事業,他從來沒體會過被寄予無力償還的心態失衡。
“你可以施恩不圖報,但我沒辦法心安理得,我拿了你的,就會覺得有愧於你,這讓我很不舒服。”
夏赤嚐試跟簡山隱解釋他沒意識到的問題。
“那還是自尊心問題啊?”
“人有自尊心有什麼不好嗎?你難道會欣賞一個索取無度毫無自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