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赤第一次覺得跟簡山隱溝通困難,而且還是在這種事情上,他覺得很無力。
“我欣賞一個人,跟他高自尊還是低自尊毫無關係。”
簡山隱反駁道。
“那你就不是真的欣賞一個人,而隻是喜歡處於強勢和統治地位,讓所有人都欠你的,受製於你。”
夏赤這話很重了。
簡山隱想反駁兩句,但他啞口無言,因為他仔細回想後,發現夏赤的指摘可能是對的。
夏赤說完這話,也有點覺得自己話說重了,匆匆轉身離開。
他不知道他離開後,簡山隱輾轉反側了一個晚上沒睡著,反反複複地思考著他的話。
過了幾天夏赤查賬時發現簡山隱把那幾張支票都兌現了。
他心裏瞬間舒服了,但問題同時來了,本來自己這大半年住在簡家,真的幾乎一分錢沒花過,剩下的錢足夠他支撐在私立電影學院第一年的學費了。現在支票兌了,錢缺了一塊,他要盡快搞到錢補上缺口。
這個想法一出現,他就知道潛意識已經幫他做出了選擇,他內心是希望去私立電影學院的。
他當即就給學院寄出了回複,通知他們自己會去就讀。同時給那兩所不要錢的公立大學寄出了拒絕就讀的回複。
“馬上放假了,我要回國了。”
夏赤在飯桌上說出這句話時,簡山隱一愣。
他知道夏赤早晚會走,但他一直以為是晚到9月,沒想到是早在6月。
“那你還回來麼?”
簡雲深明顯表現出了不舍得,他比簡山隱直接多了。
“回哪?”
“回這裏啊。”
簡雲深指了指屋子。
簡雲深把簡山隱想問的話都問了。他第一次覺得養個弟弟還挺有用。
“開學時我要住宿舍了。學校離這裏太遠了。”
後半句是真話,但前半句夏赤就是扯淡,哪有什麼宿舍。法國大學的公立宿舍crous少得可憐,申請起來比入籍還難。他就是給不繼續住在這裏找個理直氣壯的借口。
為了得到心理上的平等和平靜,他已經習慣性半真半假地忽悠簡山隱了。如果再住下去,還要繼續麵對簡山隱的強勢給予,他覺得壓力很大,自己真的無法消受。
夏赤和簡山隱都知道,這話表麵上是說給簡雲深聽,實則是說給簡山隱的。
簡山隱黑著臉,一言不發。
“我明天的機票。”
“要我送你麼?”
安東尼竟然破天荒地主動問夏赤。他哪是好心,他就是看夏赤不順眼,這下可算走了。
“不用,不用。”
夏赤對安東尼的“殷勤”十分不適。
“你隨他便。”
簡山隱撂下一句話,飯都不吃了,甩掉筷子上了樓。
夏赤走的時候跟來的時候一樣,就一隻箱子。
他收拾行李的時候,翻出了已經很久沒碰過的藥,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很長時間不用吃藥了。
夏赤拖著箱子往外走去,箱子的輪子劃過院子裏的石子時發出刺耳的聲音。
簡雲深依依不舍地站在院子裏看著夏赤的背影。
而簡山隱則是站在樓上的房間裏,透過窗戶看著夏赤離去。
夏赤的身影消失後很久,他都一動不動地那麼站著,直到煙燒到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