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裏眾人連忙附和,一陣哄鬧。清歡自言自語道,這陣勢,看來此人來頭不小,應是哪個大門派的長老罷,於是提腿就想踏進廳堂加入。剛到門邊,就被兩個彪形大漢攔住了,那兩人用鼻孔看人道:“哪裏來的小丫頭,此地豈是你能進的?快些走開!”
奇了怪了,客棧裏武林女子不少,也有與她年紀相仿的少女,為何卻她不能進?抬頭看這兩人架勢,知道自己打不過,也就乖乖轉頭走了。沿著街道漫步片刻,隻見一家糕點鋪前站著一個小小男童,背一個竹筐,正咬著手指,嘴角掛著亮晶晶的口水,頓時玩性大發。她走過去掏了幾個銅板,大聲對店家說:“麻煩要兩個糖糕。”
從蒸籠裏拿出來的新鮮糖糕,冒著甜絲絲的熱氣,清歡接過後不急著吃,裝模作樣的深吸一口,感歎道:“好香啊,好久沒見過這麼香的糖糕了!”暗暗瞥見那男童眼巴巴地望著她手中的糕點,黑黝黝的小臉上掛滿羨慕的神情,他支支吾吾地問清歡:“姐姐,有你說的那麼香嗎?可不可以給我聞聞呀?”
清歡笑眯眯地遞給他:“喏,真的很香,我沒騙你吧。”手剛伸到中途,小男孩不待清歡反應過來,抓起糖糕轉頭就跑,身影一溜煙就消失在街的盡頭。
夜市人潮湧動,清歡暗自罵了一句,被一個小男孩戲耍,很不是滋味,於是提腿就追去。街市盡頭轉角處便是黑漆漆的小巷,深宅大院裏種滿高樹,她觀察一番,縱身躍上院牆,借著夜市微弱燈光四處尋人。見那小男孩跑的並不快,就在不遠處,一邊往嘴裏胡亂塞糖糕,一邊回頭看她有沒有追來,於是胸有成竹地沿著院牆追去。
追到半途,眼見快要趕上,男童拐過街角,清歡靈機一動,躍上一棵參天大樹,正要踩上樹幹時,隻聽一聲“哎喲”,樹幹上竟有一修長纖細身影,石青淡墨直襟長袍,腰束月白祥雲紋寬腰帶,身側掛一塊品相極佳的翠玉,色澤瑩潤透亮,借著朦朦月色發出淡雅微光,看不清麵龐,清歡驚呼道:“誰?!”
“你又是誰?”那人起身反問道,聲音不疾不徐,音色柔和溫涼,警戒中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少年熱情。那人目力尚佳,早已在暗處將少女模樣盡收眼底,她一襲青衣,氣質清冷淡然,風姿綽綽,腰身嫋嫋,長發披肩,隻束一根青色綢帶,淡淡暗香湧動,輕蹙英氣秀眉,顧盼生輝,腰間佩劍,明明無辜被她踩了一腳,怒氣卻早已消散得無影無蹤。
“周將軍說笑了,孤也不過是門外漢罷了,要說這深諳茶道之人,當朝國相李紹李大人自是當之無愧。”太子穆淡淡一笑,放下茶杯,“說起這國相大人,如今將近古稀之年了吧。孤前幾日去府上拜訪,見他行動遲緩,身邊兩個家仆攙扶著入堂,從府中書房到客堂已是氣喘籲籲。孤深有歲月不饒人之感,又念在他是父皇身邊的老人了,便囑咐他好生將息。”
周延保持卑躬屈膝的姿勢,雙手抱拳,後背依舊挺得很直,主位上那位又說:“唉,父皇如今身子也大不如前,三天兩頭聽到近臣提起,父皇有時一日竟隻用一碗肉糜粥便飽腹,誰人勸都是一頓教訓。周將軍也知道,孤如今代理朝政也快一年了,公務繁忙,廢寢忘食,倒是難為了孤的那些皇弟皇妹們,也辛苦將軍等老臣了。”
“殿下言重了,臣誠惶誠恐,輔佐陛下本是臣分內之事,何來辛苦一說。殿下折煞老臣了。”
“周將軍快請起罷,”太子穆抬手,做出虛扶的手勢,“將軍本是馳騁戰場之人,何必在意這些繁文縟節呢。孤此次前來,隻想知道將軍如今作何感想,可否告知一二啊。”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可拒絕的威嚴和強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