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和林深認識得早,在一起的時間也很長,卻沒有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過,除了畢業那天。
那天,大家終於能不穿校服了,周然也挑了一件小白裙穿上,來填自己的誌願。
她的成績很不錯,連班主任都有些意外,普通班曾經吊車尾的學生竟然能考那麼高的分數。
夏日的陽光灑在少女玲瓏曼妙的身體上,她的每一個腳步都輕盈如握不住的風。
不說虛的,周然為了這個成績付出的努力隻有周家老兩口知道,他倆一度以為女兒中邪了,得了什麼不學習就會嘎嘣的絕症。
周然美滋滋,信心滿滿地填上了一年前林深說要考的學校。
她蹦蹦噠噠去了操場,找到了唯一一個還穿著校服的林深,嘴一直開心地咧著,“林深——”
林深的表情有一刻的怔愣,很快又恢複了如常。
他總是那樣沉默,以前的周然以為他是想說說不出。
想到這裏,周然苦澀地笑了下,很認真地看著林深問:“你一直覺得我在胡鬧?”
周然才明白重逢後林深那擰巴的心態,想靠近,卻又像以前那樣端著,原來是因為覺得她在無理取鬧呢。
她打開車窗,對jojo說:“jojo,你先進去,後麵的預約幫我推遲10分鍾。”
是的,她解決這些過往隻需要十分鍾。
周然深吸一口氣,鬆開安全帶,勾起一個職業微笑道:“我沒有胡鬧,當初,你確實選擇了放棄我,不是嗎?”
林深的棕色瞳仁中難得出現一絲慌亂,周然笑意更深,“你該不會以為我對你還有意思吧?”
林深的嘴唇抿了起來,他嚐試著用手觸碰她的頭發,周然的眼神落在了他的手上,林深意識到,這是一種無聲的拒絕。
他遺憾地收回手,扭正了身體,雙手重新放在了方向盆上,骨節發白,仿佛單薄的皮膚無法再繼續承受肌肉和指骨想要洶湧而出的痛苦呐喊。
看林深被懟得啞口無言,周然感受到了久違的痛快,“我實話告訴你,我對你的心……”
她拉長了尾音,林深卻知道她嘴裏準沒好話。
果然,她帶著得意說:“我的心像是在大潤發殺了十年的魚那麼硬,現在看你就像在看切菜板上的死魚,毫無感覺。我,很難追的!”
林深的眉頭皺得更緊,一個不注意竟然把方向盤拔了出來。
他茫然地看著手裏被卸掉的方向盤,又看向周然,周然捂著嘴咯咯笑,他莫名其妙蹦出一句:“我也是。”
周然的笑容一下子僵住,推開車門走了。
走到車前時還不忘給林深一個鄙夷的眼神。
周然才不管他想幹什麼,不過就是過了八年,發現別的女人都貪圖他的錢,想起了曾經一味付出苦當舔狗的自己罷了。
略略略,愛情不是你想買,想買就能買。
jojo有些擔憂地問:“周然,你確定還能繼續工作嗎?”
周然點點頭,“沒關係的,小傷,我是見過大世麵的女人。對了,周麗的資料給我下,我需要整理好了,交給她的家人。”
齊國的保密守則和國外有些不同,在國外,來訪者除非描述了具體的殺人計劃,精確到了對誰、手法、動機,才能移交警方;而在齊國,來訪者一旦出現了危險行為,就必須交代給家人甚至是警方。
她和周麗交談得還不多,對方就要殺了她。對方的包裏提前準備好了水果刀,就證明周麗是有預謀地想要傷人,也許這並不是她第一次這樣做。
看周麗丈夫的反應和周麗本人的敘述,所有的變化都是在產後發生的,不排除她至今還沒走出產後抑鬱。
她寫下詳細的判斷,希望能幫助周麗的心理醫生。
jojo問:“周然,你明明在國外也是做過心理醫生的,為什麼現在要做心理谘詢師呢?”
心理谘詢師區別於心理醫生,心理谘詢師沒有處方權,因此也無法接收人格障礙和精神病患者,隻能轉交給醫院裏的心理醫生。
周然坦誠地回答:“心理醫生要見的場麵,會比今天還刺激得多。”
在她短暫的心理醫生生涯中,她每天都要麵對失控的患者,他們有的歇斯底裏,有的安靜、眼睛裏卻燃燒著危險的光。
最讓她難過的,是她無法拯救他們。
他們的精神世界或是崩塌的花園,或是戰後的廢墟,或是狂熱的殺人幻想,他們被禁錮在脆弱的精神中,極少有能被解救的。
周然深深地覺得自己的能力還不夠,而不夠成熟的心理醫生,可能會將那些崩潰的患者推向更黑暗的深淵。
jojo抱著資料出去了,下一位來訪者聽說她受了傷,貼心地取消了這周的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