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柯,記住青溪。”
喬喬回過頭,看著葉明柯疑惑的雙眼,又重複了一遍,眼神裏帶著悲傷。
“喬喬,你怎麼了?”
“我當然記得這條溪叫青溪,我們一起過來這裏那麼多次了,我怎麼會忘記?”
葉明柯有些疑惑也有些擔心地道。
“沒什麼。你一定要記得就好。”
喬喬又微笑起來,讓葉明柯分不清剛才自己看到的那抹悲傷是幻覺還是真的出現過。
離開那熟悉的大石頭後,喬喬又恢複了今天興奮快樂的模樣,與明柯在溪畔四處走走停停亂逛著。
她突然看見了什麼,好奇地拉著葉明柯走到溪畔另一塊大石頭一處隱蔽的角落。
“明柯,你看!那裏有字。”
葉明柯也看到了那一個隱蔽的地方好像有字,有些好奇地跟著喬喬也湊了過去。
溪畔的濕氣重且多生苔蘚,大石頭表麵風化嚴重,那些字在堅硬的大石頭上刻得又很淺,已經快模糊到看不見。
隻能隱約看出是秦某某與李某玉兩個挨在一起的名字,後麵還隱約寫著海枯石爛,地久天長之類的字眼。
孩童乃至少年少女之間的感情總是熾烈到需要明明白白地展現出來,總是追求著最美好的永遠。
他們會把這份永遠刻寫在他們以為最堅固的石頭上,牆壁上,好像隻要在最堅固的東西上寫下了彼此的姓名,彼此間的相伴便可以綿延到永遠的永遠。
“好浪漫,兩個人的姓名永遠在一起,就像兩個人永遠都會在一起一樣。”喬喬看著那些字跡羨慕地道。
“到處亂寫沒公德。”一旁的葉明柯本來還有點好奇,看到是這些翻了翻白眼,興趣缺缺地嘀咕道。
“不會的,我們寫隱蔽一點就好。”
“嗯?我們?”
“對,來嘛!”
“哎呀,喬喬你先別扯。”
剛剛還在嘲笑別人到處亂寫沒公德的葉明柯,剛翻的白眼還沒來得及翻回來,一下子就被喬喬也拖進同一個坑裏。
他們在溪畔上尋找著合適的大石頭,最後還是回到了他們最常呆的那顆大石頭。
喬喬在那顆熟悉的大石頭上找到了一個隱蔽的角落,那個角落幹燥沒有苔蘚,有著最堅硬的岩石表麵。
她和葉明柯用同樣堅硬的石頭,全神貫注地、一筆一劃地在那個獨屬於他們的角落裏,刻下了彼此的名字——
明柯與喬喬。
沒有地久天長、沒有至死不渝,隻是明柯與喬喬。
每一個字的每一個筆劃都深深地陷入岩石的表麵。
喬喬微歪著腦袋看著兩個幸福地挨在一起的名字,久久,久久。
一天的時光還是太過於短暫,轉眼天色已經昏暗,而且天邊聚起了團團的烏雲,像是久違了一年的春雨終於要降下了。
葉明柯拉著喬喬從溪畔往家的方向走去,喬喬低著頭走得很慢,很慢,他們走得很慢,很慢。
“明柯。我……”
走在後麵的喬喬突然叫住了前麵的明柯。
明柯回過頭來,看見喬喬抬起頭,咬著嘴唇,似有千言萬語。朦朧美麗的雙眼凝視著他,閃著他看不懂的複雜的光。
但最後卻隻化作展顏一笑。
她最後一次向他伸出了手,微低著頭,眼裏閃著淚光,微笑著說。
“明柯,我累了。你能再背我一次嗎?”
明柯再一次背起了喬喬。
就像那年他們在落雨綿綿、餓虎追逐的深林,就像那年他們踏著小鎮的青石板追趕著將要落下的日輪。
一步,一步。
“喬喬,你最近怎麼了?我總感覺你好像有很多心事。”
“沒事,我隻是又做噩夢了,常常感覺害怕。明柯,你還記得大白講過的那個蝴蝶與莊周的故事嗎?”
“我還記得,怎麼了?”
“我總是在想,我們會不會隻是某一隻蝴蝶做的一個夢?會不會突然有一天,蝴蝶醒了,我們就不見了?”
“那個故事挺無聊的。你別管它。大白除了那個故事還說了呢,無法證明的問題就不是問題。到底是蝶夢莊周還是莊周夢蝶,都是無法證明的東西,也就是沒有意義的東西。”
“那……如果有證明呢?”
喬喬輕輕地道。
“什麼證明?”
“比如某一天喬喬的那隻蝴蝶突然從夢裏醒了。”
“啪。”
葉明柯突然停下了腳步。
“明柯,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隻是活在一隻蝴蝶的夢裏,你會怎麼辦?”
“明柯,如果有一天我的那隻蝴蝶醒了把我帶走了,你不要傷心,或許有一天你會再遇到那一隻蝴蝶,它會告訴你,我一直記著你想著你。”
“明柯,或許這個世界隻是蝴蝶做的一個夢,但這個夢很美,喬喬已經很滿足了。”
喬喬笑著說完了所有的話語,卻有零落不斷的淚墜在葉明柯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