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才是受害者。
馮依晨呸一聲,移開目光,“你真惡心,宋長風,我真不明白,我怎麼會認識你這種人!如果~”
如果重來一次,她再也不要依附宋長風,她要和宋長風分道揚鑣,她要像鄭麗萍、像小帆像老楊像謝婆婆,憑著雙手雙腳放哨、打獵、種菜、養雞養鴨,哪怕清掃廁所也能活。
想起這裏,她心中悔恨,腹中刀割般疼痛,不由自主彎下腰。
遠處宋長風皺起眉,關切地說“不舒服嗎”,解開外衣紐扣,邊脫衣服邊大步前行:“跟我回去吧,讓醫生給你看一看,你的臉色太差了。”
紀青馨忽然嗬嗬大笑,露出雪白的牙齒:“隻有醫生嗎?這次,你打算用我向徐永銳交換什麼呀?”
發自內心的懊惱和悔恨浮現在宋長風臉龐,目光不由自主避開去,雙腳也僵在原地。一秒鍾後,近在咫尺的紀青馨像一棵被雷擊中的小樹般頹然倒下,他愣一下,立刻彎腰扶住,叫一聲“青馨”就不敢動了:
大股大股的鮮血從紀青馨鼻子、嘴巴湧出來,在鮮紅色的衝鋒衣映成一大灘。
紀青馨得意地笑,露出被血染紅的牙齒:胡可不光會種白菜,也會種鶴頂紅和斷腸草呀!
12年來,宋長風見過成百上千垂死之人,不少是他親手做的。於是他一眼就明白,懷裏的女人活不長了,顫抖著雙手用外衣裹住她。
肚裏像被刀攪,她的腸子爛了。
“走開。”紀青馨用最後的力氣喃喃,右手伸向天空:“走開。”
宋長風淚流滿麵,喉嚨哽咽著,動動手指,籠罩在頭頂的旋風便消失了。豆粒大的雨滴劈天蓋地砸下來,僅僅一個呼吸,兩人便濕透了。
像媽媽去世那天也像12年前末日來臨那天天上有個邪門的太陽,雨卻連下七天七夜不對,之後又下了七天七夜
紀青馨意識模糊了,艱難地吐出最後一口氣。
如果重來一次,她要保護好媽媽,不讓媽媽早早死去--媽媽才43歲呀!還有繼父,還有異父異母卻比親兄弟還親的大強哥,還有,還有
能重來一次就好了。
不知過了多久,紀青馨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發現麵前是一堵白白的牆。糟糕,宋長風把她帶回“長風城了”?
不會呀,她吃了劑量很大的毒藥,足夠把兩頭野豬、5頭黑豹、10頭野牛毒死,別說宋長風,就算5階木係異能者木婉婉親手種藥,也救不回來的。
她身體不動,試著移動手腳,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狹窄柔軟的床鋪,麵前牆壁是天花板。
忽然之間,有人在下方劈裏啪啦敲打鍵盤,一個似曾相識的女生念叨“蕾老大蕾老大,微博和小紅書有人發帖,他們翻牆出去,美國、加拿大、歐洲那邊都是這樣,連北極也~”
另一個女聲沒好氣:“我給你講我發燒了耶!我頭好暈。完了完了,我被輻射了,我要變異了。”
第一個女生並沒當一回事:“那好,你變喪屍好了,不要變成吃人的,要《我和僵屍有個約會》裏麵那種。”
宿舍4個女生,3個有男朋友,驚險刺激的影視劇是少不了的,古早《生化危機》《行屍走肉》《我和僵屍有個約會》,比較新的《魷魚遊戲》《漫威係列》都是看過的。
是大學同學/舍友、2階力量異能者蘇蕾?她不是死了嗎?死在擁有兩隻舔食者的屍潮裏?自己非常難過,請宋長風出手,消滅那個屍群。
另一個聲音沒印象,紀青馨在腦海搜尋幾秒才反應過來:是另一個同學朱珍珍,沒有成為異能者,也沒變成喪屍,末世初期就聯係不上了。
她一邊在心底告誡自己“這是個騙局”,又忍不住反駁“你還有什麼讓人騙?”
一秒鍾後,紀青馨突然用手肘撐起身體,探出腦袋:這是一間中規中矩的學生寢室,四張上床下桌的學生床靠牆而立,頭頂是日光燈。一個圓臉女生愁眉苦臉地躺在對麵床鋪,額頭覆著一塊濕毛巾;另一個尖下巴女生趴在筆記本電腦麵前,同時在幾個群聊天。
猛一瞧,兩個女生眼神無憂無慮,年輕人特有的生機勃勃和活力撲麵而來--足足12年,紀青馨沒見過這麼單純、沒有警惕心的女孩子了。
不過她已經顧不上了:整個房間被一層奇異的、似曾相識的血光覆蓋,看起來非常別扭,幾乎要嘔吐。
這是?
紀青馨機械轉動腦袋,透過玻璃,被天空中一個熊熊燃燒的、血紅色的東西驚呆了:
不知什麼時候,整個天幕呈淒涼詭異的血紅色,如同鬼蜮。太陽變了模樣,火焰般的光芒撒向四麵八方,如同一枚上古魔獸的傷口,從天際不停潑灑鮮血;又像一頭邪火鳳凰,身體穿過孔洞,留下漫天尾羽肆意舞動。
這是2019年11月13日?末世來臨的日子,紀青馨死一萬次也不會記錯。
她回到12年前,末世開始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