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屋子裏就亮著一盞油燈,略顯昏暗。但屋內陳設雖然簡陋,但都幹淨整潔,看來是有人勤擦洗。
隋恙坐到桌旁坐下,示意魏涿也坐。魏涿猶豫了一下,隋恙一瞪:"怕什麼?我還會坑自己徒弟不成?"
魏涿暗罵一句無恥老賊,拉開椅子坐下。
隋恙仔細打量著魏涿,笑眯眯的,那笑容要多曖昧有多曖昧,盯得魏涿身上直發毛。
"小魏啊,你可知道我為何要收你為徒?"隋恙神秘地問道,口中溜出一道酒氣,熏得魏涿微微皺眉。
"天賦異稟?根骨極佳?天選之子?"魏涿厚著臉皮麵不改色地誇了自己一長串。
隋恙哈哈大笑,他搖了搖手指頭:"是因為你不要臉,有我年輕的時候的風範。"
拐著彎罵我,魏涿冷哼一聲,不作響了。
隋恙從髒兮兮的長衫裏摸出酒葫蘆,淺酌一口,他指著自己道:"少年,你知道我是誰嗎?"
還未等魏涿開口,隋恙自顧自地回答上了:"你其實並不想聽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你希望我隻是一個糟老頭子。對吧?"
隋恙抬起眼,似笑非笑地凝視著魏涿。
魏涿瞳孔驟然一縮,他當即起身,直接將椅子掀翻在地,他死死盯著隋恙的眸子,卻隻能看見一片深沉的醉意。
"剛剛誇完你不要臉,怎的現在又是這一副見鬼的神情。坐下說話。"隋恙輕輕嗬斥一聲,他用手背狠狠蹭了蹭滿是油脂的衣服,但似乎越蹭越髒。
魏涿沉默片刻,扶起椅子坐下,但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用力攥緊的拳頭在微微顫抖。
"老先生便是老先生。"魏涿慢慢地回答道。
隋恙一笑:"好,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我就不講與你聽,我就是一個遠遊至此的讀書人,是你的先生。記住了嗎?"
"是,先生。"魏涿應道。
隋恙滿意地點點頭,他大手一揮:"明日開始授課,你早點歇息吧。"
"授課?授什麼課?"魏涿一愣。
"我不是說了嗎?教你證道長生。"隋恙敲敲桌子,似乎很不滿這新收的學生的記憶力。
"我不學。"魏涿一口拒絕,話音剛落魏涿便見那邋遢老頭的眼神變得凶惡無比,隋恙緩緩起身。
魏涿立刻心生警惕,他慢慢後退,隻見一道清風襲來,魏涿捂住額頭,痛呼一聲。
隋恙已經來到魏涿身旁,他屈指彈在魏涿腦門上,氣哼哼地說道:"八歲孩子想這麼多做甚?該打。"說罷他拂袖離去。
半晌,門吱呀一聲,謝無就抱著被子進屋:"先生讓我跟你睡一間。"他抬起頭一望,眉頭微微皺起。
屋子裏空無一人,木桌上的油燈微微閃亮著,窗戶大開。
今夜山風起,微涼。
……
月濺山澗,一道瘦小身影踩著水花一掠而過,魏涿朝著山頂狂奔而去,體內那條火龍不斷地遊弋,讓他奔跑的身形越來越快。
什麼狗屁隋恙,他也是為了那個來的吧?魏涿在心底思量著,他對隋恙的討好行為嗤之以鼻。小爺我溜了,山高路遠,告辭。忽然他一愣,“那個”是什麼?自己周身上下沒有值錢的東西,可他又確確實實地感覺到自己身上有某樣東西,很讓別人覬覦,所以他這些年都在刻意躲避一些東西。但是問題在於,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得到了什麼,隻是潛意識裏的,要把自己藏起來。
魏涿撥開樹枝,大喜,翻過山頭他就能跑掉了,於是他趁著夜色衝了出去,忽然他發覺周圍有些奇怪,他眨了眨眼。奇怪,眼皮子怎的這麼重?他打了個哈欠,接著他飛起來了。
有一個邋遢老頭騎著青牛突然出現在魏涿身邊,老頭眼見著魏涿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身上到處都是泥,不禁搖搖頭,伸手把魏涿撈起,放到牛背上。青牛卷著尾巴,慢悠悠地離去了。
……
一點涼意沁在魏涿臉上,逐漸擴散開,魏涿睜眼,發覺自己在一片山洞裏,頭頂不知從哪來的水滴,一點一點滴在自己臉上。
魏涿坐起身抹了把臉,歎口氣,又來到這裏了。魏涿這幾年經常會做這個夢。
魏涿起身,朝著山洞深處走去,山洞深處看起來黑黢黢的,極為可怖,但魏涿並不害怕,他知道山洞深處有一個簡陋的石室。這個夢他做過無數次,他也試著走出石洞,但石洞口似乎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阻攔著他,不讓他出去。
魏涿伸手撥開石室前的藤蔓,露出裏麵的石室,其實也就是四麵牆,加一長石板,姑且算是床。床上盤坐著一個白衣男人,他生得不算俊美,眉眼間透著一股書卷氣,膝邊橫了一柄帶鞘長劍,隻是鞘上落塵,男人臉上也是蒼白枯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