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床被磨損到隻剩甲根,沒有指甲保護的地方像溝壑一般凹凸不平,原本以為的血其實是血痂,粘連在甲床上。
這不是少年的手,這是雙曾經過非人的虐待後,滿布傷痕的手。
屍體還未進行鑒定,不能判定是因什麼行為導致他受這些傷的。
想到陳霖的那張臉,少年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清秀的臉龐因為死亡而失去生機,麵色變得發白、發青。
他不禁想,若當時自己堅定點走進那個房間…也許少年的臉上會帶著笑容,又或是因自己的出現而瞪大眼睛不知所措。但絕不會是現在這樣的死氣沉沉,用這種詭異的笑容來麵對自己。
萬十意看著安諾突然轉身離開,有些害怕的瞄了眼屍體。
抖了抖身子,小跑著追上安諾,安諾回頭撇了他一眼:“跟著我做什麼?沒事幹?”
“不是……還要等法醫那隊人把屍體搬走才成。我大致看了下,要緊的都先收起來了。”
又突然結巴:“我、我先跟著你!”
“嗬。”安諾冷哼一聲,眼睛一眯:“你該不會是怕了吧?”
“沒有啊!”萬十意立馬出聲否認,在一群匆忙且擁擠的人群裏努力的跟上安諾的步伐:“哎!江隊跟徐隊在門口幹嘛呢?”
這小子…安諾嗤笑一聲,一緊張就會轉移話題。
不過他也理解,畢竟是轉正後第一次碰到這種類型的案子。
安諾抬眸瞧去,江繹言正在跟徐隊不知道說些什麼,接過徐隊遞來的煙但沒點起來抽,修長的手指靈活的轉著煙:“你的意思是,他看起來像是自殺但是又表達著不是?”
徐隊點起煙,猛地吸了口:“嗯。現在現場人有點多,等一會兒進去看看吧。”
前麵語氣都還很正常,緩慢的吐出煙霧後徐隊突然深吸口氣,暴躁的把煙往地上一甩,狠狠地踩滅:“他媽的地方還這麼小真不知道是給人住的,豬都住的比這寬敞!他他媽竟然給老人家住這種地方?!”
江繹言沒回話,他沒有多大的感觸,更沒有徐隊那麼強的正義感會為人打抱不平。
但事情在徐隊說出這個案子很有可能是他殺之後,在他的心裏性質就已經不同了。
他殺…江繹言轉身就要往裏麵走,徐隊一驚忙開口:“你要進去啊!做好心理準備!”
萬十意對迎麵走來的江繹言敬禮,大有送君出征的氣勢:“江隊保重!”
看著江繹言從自己身邊經過,安諾走到徐隊麵前把地上的煙撿起來拋進垃圾桶裏,漫不經心的說道:“都四五十歲的人了,別老是他媽的他媽的了,好好跟人說話怎麼的?嘴不舒服嗎?”
但凡有一個外人在場,都會覺得這小孩真勇,試問有誰能如此沒大沒小的這麼對上級說話。
而上級竟然還能笑的出來,“你以為我想啊!你看到那場麵你不來幾句國粹都對不起你自己。”
安諾聳聳肩,不表示反對。
“倒是新上任的江隊,苦了他一來就是這麼個棘手的案子。”徐隊壞笑著,嘴上說著擔心心裏卻是幸災樂禍的嘲笑他。
“江繹言也老大不小了吧?”安諾突然出聲說道。
徐隊嗤笑:“他才28好不好……”
突然又想到了什麼,立馬垮起批臉:“對你來說當然誰都老大不小了。”
“還有叫他江隊,什麼江繹言不江繹言的,明不明白上下級關係啊……”徐隊看著外麵維護治安的警察還有群嘰嘰喳喳的居民。
“之前我當隊長,你們可以這麼沒大沒小,這江繹言可沒那麼隨和……”
“你可別惹他啊……”語重心長的側過頭,發現安諾這小子早就跑的人影都看不見了,隻剩下萬十意一個人將說不說的看著自己。
“……”
盡量自然的扭回頭,平靜的走到外麵。
小兔崽子!話沒講完就走了!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搞什麼開明管理!都他媽給老子嚴起來!!
不想聽徐隊嘮叨的安諾偷溜走重新回到案發現場,站在走廊那裏看到了江繹言正在和一個女刑警討論著什麼。
先是不爽的撇了下嘴,假裝沒看到他們,繼續往前走了幾步。
站定,停下,轉身。
抬頭看向出事的房間,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當初發現陳霖應該就是在這個房間裏麵。
安諾站在原地陷入沉思,一時沒發現江繹言站在離他幾米開外的地方。
“安諾。”
安諾回神:“怎麼了?”
“需要你回局裏幫我查一下死者陳霖的生平、家庭情況以及工作經曆,特別是養老院工作的那段時間,還有平日裏的人際關係。”
安諾點頭,向前走了幾步,站定在江繹言的身側,光打在側臉上,淩厲又淡漠:“江繹言,你看到屍體了嗎?”
江繹言側頭看著安諾,安諾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但沒有回視,靜靜的直視前方等著江繹言的回答。
“嗯。”
“有什麼感受?”
“死得很甘心,活得很痛苦。”
安諾冷笑一聲,沒有反駁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