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軲轆再度滾動起來,帶著咚咚、咚咚的聲音,四壁微晃,李夕顏身後衣料摩挲著,思緒晃神,以為是哪裏發生了一場輕輕的地震,直到鼻尖傳來,她才意識到,這是她的心跳聲。
而她,如今,正坐在,江宸懷抱裏。
不知坐了多久,好像很留戀那樣。
李夕顏如驚弓之鳥般,一下彈了起來,腦袋磕到頂壁,吃痛一聲,下意識又坐了回去,這回她清楚的感知到了自己方才坐的具體是哪一處:
是江宸的大腿。
就,還挺結實的。
“……”
李夕顏以前看到過正陽橋大街清晨賣包子的蒸籠,蒸籠被掀開那一刻,全是白熱的煙氣,她就跟包子煮熟了一般,又熱又燙,還莫名虛軟,
回神後,她連忙爬到一邊坐好。
這回她可不敢再坐到邊沿處。
李夕顏腳有點抖,細齒咬著唇畔,手無足措,江宸全程平靜地注目著她,頂著那樣的目光,她更是心虛不能自已,江宸不會是生氣了吧?
她唇瓣一開一合,就蹦出一句脫責的話,“殿下,您剛剛怎麼不要我起開?”
為何要縱容她坐在他懷裏。
不然她至少會……爬的快一點……吧
說完,李夕顏就慫了,這要放在平時,給她一百個膽子她都不敢這麼跟江宸說話,到底是嚇怕了,都有點語無倫次了。
江宸忽然就笑了,“李夕顏,爺是怕你尷尬,才不說什麼。”
“小姑娘居然還會倒打一耙。”
“……”
見他沒把方才的事放心上,李夕顏鬆了口氣,卻也有點悶,她知道,在他心裏她隻是一個小孩,所以犯了點什麼小錯,都是能夠被縱容的,不算是冒犯。
那還不如生氣呢。
李夕顏手指揪扯著袖口,袖口一片褶皺,看上去擰巴極了。
第三回來京郊營區,李夕顏馬術長進不少,射箭的功夫也愈發好了,但是在這片遼闊的淺草地上,她射出的竹箭全是空箭。
李夕顏看見了一隻兔子,慢騰騰的啃青草吃,完全不怕她,她有模有樣的架好竹箭拉開弓弦,與兔子對峙半晌,竹箭在射出去時偏了一下,紮進一旁的泥土中。
兔子適才不情不願的扒了幾根小草跑到其它地方去吃。
“還是不敢射活物啊?”江宸的馬就在李夕顏附近,他從箭袋裏扯出一支竹箭,弓箭繃的很緊,就要取了那隻兔子的性命。
李夕顏情急之下傾身覆住江宸手背,握了一下,“殿下不要打它。”
“……”
江宸垂眸,看見她瞳仁裏倒映出的男人,是自己的模樣,“真要老子穿麻衣了?”
李夕顏有些赧然,“棉衣吧。”
棉價比麻價高。
江宸:“……”
他似是無奈,“真是拿你沒辦法。”
那日傍晚,朱太監將馬車駛回停靠在太傅府邸門前。
李夕顏下馬車後瞧見了駐守在外的士兵,高大正襟,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是李榕到家了,連告別的話都忘了同江宸說,提起裙擺就往正院跑,“哥哥!”
李夕顏一下就沒了影,朱太監回頭問江宸,“殿下,咱們回宮麼?”
布簾裏傳來一道沉聲,“這小家夥,今日沒跟我告別就跑了?”
朱太監雙手揣在袖口裏,心裏琢磨了一下江宸這說話的語氣,回答時也謹慎起來,“好像……是的?”
“可以。”又是一句語氣不明的話。
朱太監納了悶了,可以啥?
可以回宮?
怎麼說的像他逼江宸回去似的?
殿下回自己行宮什麼時候要用“可以”二字了?
奇奇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