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星衍有些出神,想起汝陽老侯爺還在時經常帶著他孫女入宮。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板著個臉,嚴肅正經的樣子可愛極了,惹得母妃每次見到都會逗弄對方,得到小姑娘無措又茫然,不知如何回應的眼神。

燕星衍自小性子散漫無拘,沈貴妃曾無數次豔羨汝陽侯孫女的禮儀氣度,幼時的燕星衍對其深惡痛絕。哪怕自汝陽侯離世以後,再也沒在宮中見過對方,卻還是能僅憑背影就認出這個除了五官長開,個子拔高以外,毫無變化的小姑娘。

這種大家閨秀,驟然遭此變故,想必會方寸大亂,手足無措吧?

燕星衍有些惡趣味地想著,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杵著下巴往對麵的布莊瞧,看了半天,還嫌聽不清楚,樂顛顛地帶著侍從下樓去對麵瞧熱鬧。

殷知寒還不知道有人在虎視眈眈地等著瞧熱鬧,此時的她麵色沉凝,“您的意思是,我殷家布莊的布有問題?”

中年婦女惡聲惡氣,“沒錯,我前兩天買回去的衣料還沒下水就掉了色,隨手一扯就掉線頭,瞧瞧你們都賣的什麼劣質東西!這做生意最講究一個信譽,你們家這種布料也賣得出來?!這讓人怎麼放心在你家買布?!”

“是啊,這種布料也賣得出來,當我們小老百姓好騙不成?!”一旁準備買布的嬸子聞言放下手裏的布料,出言附和。

大堂原本就不算多的其餘人也猶豫不決,一個勁兒地瞥向殷知寒等人。

殷管家忍不住了:“胡說八道!你的布根本不是在我家買的!我們這麼多年從沒賣過有問題的布!”說罷還怕殷知寒不信,舉著擺在櫥窗的布想給殷知寒看。

擺在櫥窗的布都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所用,講求耐髒耐磨。殷知寒伸手輕拂著布料,手感柔順,隨手一扯,也結實沒裂,抬眸打量了氣勢洶洶的中年婦女,殷知寒眸光一閃,若有所覺。

“嬸子,可否將你手中的布拿給我看看?”

“你想看什麼?!”中年婦女警惕不已,“少裝模作樣的,我好生生在你家布莊買了布,你就賣給我這種料子,以後誰還敢在你家布莊買東西?!萬一又是這種布料呢!”

殷知寒看著周圍好事者圍堵在門口,揚聲說道:“勞煩諸位在此做個見證,若這位嬸子手中的布料當真是我殷家布莊所出,我們願賠償這位嬸子十匹布料。”

假一賠十的概念在這時候還算新穎,周圍看熱鬧的百姓聞言紛紛有些意動,恨不得撲進櫃台上的布料堆裏也找出幾匹劣質布料來。

中年婦女見殷知寒三兩句便將局麵扭轉,還伸手想要看自己手裏的布料,不免神情閃爍。

“呸!少在這裏敷衍我們!現在破布壞布,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拿什麼髒布爛布來糊弄我們!”人群中突然有人說道。

霎時間一片嘩然,周圍百姓七嘴八舌添油加醋地說著布料有問題的危害,一派心有餘悸的模樣。

殷知寒眸光一閃,從人群中準確無誤地挑出了剛剛第一個開口說話之人。

“這位穿青衫的大哥,您為何如此信誓旦旦嬸子手裏有問題的布料是我家的?”

人群中穿青衫的隻有一位,殷管家順勢看去,輕而易舉地找到了目標。

“孫夥計?!”殷管家驚呼。

隔壁街道錦繡布莊的孫夥計為什麼會在這裏?!還好巧不巧地說出方才的話?!

電光火石之間,殷管家明白了一切。

他大步衝上前去一把揪住想要溜走的孫夥計衣領,將其從人群中拖了出來。

“你們錦繡布莊在打什麼主意別以為我不知道!”殷管家怒氣衝衝,“想擠垮我們布莊?少做夢了!”

殷知寒到此已然明白了事情緣由,不外乎是什麼同行競爭暗下黑手。

孫夥計眼珠子一轉,梗著脖子振聲:“我不過是看不下去你們布莊敗壞我們布行名聲!丟人現眼!”

“我們敗壞布行名聲?這話從何說起?事情還未蓋棺定論,孫夥計就已經知曉內情了?”

殷知寒似笑非笑,眨眼間從中年婦女手中奪下所謂的劣質布料。

“小姐!”青玉急道,“小心這布真的有問題!”

中年婦女不可置信地看向殷知寒,這位大家小姐的動作怎麼會這麼快?!完全沒給她反應時間。

“沒事,都是唬人的玩意兒。”殷知寒並不理會中年婦女的震驚與青玉的擔憂。伸手一抖,將手中的布匹抖落開來。

長長的布匹滑落開來,粗製濫造的麵料坑坑窪窪,亂七八糟的顏色翻染地到處都是,劣質的布料感撲麵而來。

殷管家揪著孫夥計的動作一頓,目光吸引過來,拿眼一瞥,頓時雙目圓睜,怒不可遏。

“這根本就不是我們布莊所出布料!”

殷管家聲音顫抖而嘶啞,瘦弱岣嶁的身軀搖搖晃晃,已然憤怒到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