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知寒這麼想到,也這麼問出口了,“沈貴妃是您”
“她是我兄長的孫女。”殷老夫人的話讓殷知寒大跌眼鏡。許是直到殷知寒在訝異什麼,殷老夫人解釋道:“我父親一生隻有我與兄長兩個孩子活了下來,我出生時兄長便已經成婚生子。我是兄長帶大的。”
隻可惜,兄長也死於意外。
“沈殷兩家男丁多死於意外,僥幸活下來的男子也常常體弱多病,壽數難永,隻有女兒倒是還能幸存些時日,可惜妍淑被送入後宮,走的不明不白。”殷沈氏冷笑,“知寒,你說為何我沈殷兩家都這麼倒黴,總是有這麼多人死於意外?”
殷知寒還沒來記得欣喜自己換算出比燕星衍高出的輩分,就聽到殷老夫人這番言論,不由得順著殷老夫人的思路想了想。
世間哪有那麼多的巧合?
定然是背後有著不為人知的內情。
而誰能有這麼大的權勢,世世代代盯著沈殷兩家不放?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你相信這隻是意外?反正我是不信的。”
殷老夫人起身饒過蒲團,將放在最高處的宗譜取下來,翻到最後一頁。
上麵殷沉秀的名字被輕輕劃去,一旁新增了殷知寒的名字,還附有一排小字,大抵寫著除名和添名字的原因。
殷老夫人將宗譜交給殷知寒,“看看吧,看看殷家的曆史。”
看看殷家的曆代先祖們,用血肉之軀踏出來的路吧。
殷知寒接過厚重的宗譜打開,過了油封上的紙張質量很好,時隔百年也能清晰地看到字跡。
某某年殷氏某某生於何年何月,做了什麼事跡,因何事卒於何時。
殷知寒一頁一頁細數過來,發現幾乎每一屆殷家的當家人都是死於非命,要麼是跌落山崖死不見屍,要麼路遇橫匪人財兩空,還有一大半無病無災卻蹊蹺暴斃的。
殷知寒隻覺得觸目驚心,忍不住一頁一頁翻看著,看著殷家一代代在商界堪稱傳奇的先輩們戛然而止在短暫的年紀裏,且時間越靠近現在,卒世的年紀越小。
就像是有一個暗中窺視著殷家的凶獸,愈發逼近。
翻到最後一頁時,殷知寒指尖一頓。
殷卓凡,生於某某年,少時聰穎,隨父行商。
因山匪卒於開寧九年,育有一子殷沉商,一女殷知寒。
開寧九年,殷知寒一歲左右,剛穿來這個世界。
在殷卓凡的背麵寫著妻子殷齊氏,名巧心,開寧三年嫁入殷家,次年生下長子殷沉商,體弱多病,憂長子無依,開寧八年,生下一女,於開寧九年冬病逝。
那一年,殷家的少爺和少夫人相繼離世。
殷沉商跟了過來,見殷知寒翻到此頁,解釋道:“母親自生下我以後便身體虛弱,養了好些年才生你的,那年父親意外離世,母親承受不住打擊,舊病複發而亡。”
她並非是不想要我們,隻是實在有心無力。
殷知寒對這對從未見過麵的父母並無什麼期待,畢竟認真算來,真正的殷家女兒,當真沒有活過兩歲,而殷知寒也不過是個借了因果的異客罷了。
拿著重如千鈞的宗譜,殷知寒不願再看。
殷老夫人卻步步緊逼,拉著殷知寒的手道:“知寒,你是個好孩子。”
殷知寒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這種先給個甜棗再打一棒子的感覺不要太強。
院長誆騙小孩子吃藥時也是這種語氣。
“殷家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沉商身體不好,如今他又剛好出了第五代,祖母想讓他考學,殷家能不能掙出一條新路,就隻有靠你們了。”殷老夫人殷切地看著殷知寒。
“你是個好孩子,祖母相信你。從前你在汝陽侯府當家也半分不怯,如今我們殷家人丁稀少,也沒什麼其他大事,祖母年紀大了,許多事情也是有心無力,比不上你們年輕人,隻能拜托你,幫祖母分擔一二,殷家就交給你了。”
殷沉商臉色一變,不是說好不逼知寒嗎?!想要開口打斷殷老夫人的話,卻還是晚了一步。
“祖母知道是在強人所難,要不是沒有辦法,怎麼會將這擔子壓到你的身上?你放心祖母將殷家交給你,也不是要你振興殷家,隻要再支撐一段時日,別讓殷家落的太快就好。”殷老夫人沒有理會殷沉商的臉色變化,目光緊鎖住殷知寒,她要求不高,隻想再給殷家爭取些時間。
多一點時間,便多一分機會。
若不是殷老夫人再也沒了當年的雄心壯誌,又怎會像兒戲般將殷家托付給殷知寒?
“你放心,無論殷家未來是好是壞,祖母都不怪你。”殷老夫人眼中夾雜著深切的哀傷,“祖母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啊。”
若是不能破釜沉舟,便隻能看著偌大的殷家,逐漸走向沈家的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