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從前並沒有打算聽鬱知霜的話。

留在京城主要就是為了兩個孩子的婚事和成長考慮,邊關畢竟閉塞,無論是姻緣還是夫子教育,都比不上發達優渥的京城,何氏這麼多年留在汝陽侯府也是怕耽誤了兩個孩子的前途。

鬱知霜本以為說服娘親還需要點時間,沒想到何氏一從老侯夫人那裏回來便心有餘悸地蹲下來抱住鬱知霜不住喃喃:“走,霜兒,等過年你爹回來我們就走!”

鬱知霜:“?娘親?你怎麼了?!”是不是死老太婆又找你麻煩了!?

何氏驚魂未定,抱著鬱知霜難以啟齒。

這要她如何對涉世未深的懵懂女兒提起老侯夫人的打算?!

別跟她說什麼榮華富貴,反正她不是願意讓自己女兒去那吃人的地方博求什麼尊榮!

既要富貴,又不願讓家中男丁吃苦,把希望寄托在女子身上,算什麼好漢?!

何氏難得鼓起勇氣堵了回去,推說鬱知霜怕是遴選不上,誰知老侯夫人態度異常堅決,隻說叫管教嬤嬤好好教導便是,總能教出一番樣子的。

老侯夫人說的管教嬤嬤何氏是知道的,是老侯夫人當年在鬱陳氏進門時,特地從宮裏請回的管教嬤嬤。

何氏比鬱陳氏進門要晚幾年,不知道當年的具體情況,隻出嫁前聽母親說,離老侯夫人遠一點,那不是什麼簡單人物,給剛進門的兒媳婦請了宮裏嚴苛的管教嬤嬤,把水靈靈的一個媳婦教導成死氣沉沉的樣子。

何氏沒有領教過這位管教嬤嬤的厲害,也不希望自己活潑可愛的小女兒去領教。

一無所知的鬱知霜怒氣衝衝,“我這就去找她算賬!”憑什麼總是欺負我娘!

何氏看著女兒亭亭玉立,杏眼圓睜的模樣,心下一軟。

留在京城本是為了給孩子庇護,沒想到如今卻是被孩子庇護,總讓孩子擔心。

何氏淚如雨下,“好女兒,娘錯了,娘錯了啊”娘沒有保護好你們。

鬱知霜手忙腳亂地擦著何氏的眼淚,一邊笨拙地像何氏從前哄她一樣,輕輕拍著何氏的背,一邊道:“娘親不哭,娘親不哭”

何氏對老侯夫人召她前去所為何事絕口不提,鬱知霜卻記在了心裏,暗自打算著一定要找機會讓那老太婆好好受教訓!

殊不知,老侯夫人也正打著鬱知霜自投羅網的主意。

最茫然的要數鬱沉秀了,從頭痛欲裂的世界中醒來,鬱沉秀就發現好像有許多東西變得微妙起來。

昏迷前的事情好像就這般雲淡風輕地過去了,沒有人找她算賬,也沒有人前來探望生病的她,鬱沉秀好像就這樣被遺忘在了汝陽侯府的角落裏。

鬱沉秀心知不妙,卻又找不到辦法解決眼下的局麵,思來想去,還是送了銀子去王姨娘那裏,請求王姨娘襄助一二。

王姨娘都懶得這個把大好局麵弄成這幅樣子的蠢貨,要是她當年待字閨中時能有機會參加夏花宴,早就隨便嫁給一個小官吏,做正頭娘子,優哉遊哉地享受小日子去了。

鬱沉秀倒好,爬都沒學會,就想飛,還癡心妄想地想要咬下六皇子這塊天鵝肉。

也不看看自己到底幾斤幾兩。

但財帛動人心,王姨娘想了想,還是扭著腰肢過來探望鬱沉秀。

“姨娘您一定得幫幫我!”鬱沉秀拉著王姨娘如泣如訴。

王姨娘故作為難,“這實在不是姨娘不想幫你,而是此事確實難辦了”

嗬,你打的什麼主意,真當我不知道?

鬱沉秀心下冷笑,手上卻十分上道地取下玻璃種的玉鐲戴到王姨娘手腕上,親熱道:“沉秀知道讓姨娘為難了,我初來乍到,許多事情都不懂規矩,做了那般丟人現眼的事情,本都沒臉見人了。”

鬱沉秀說著說著心頭便是一哽,想起當時的事便覺得難以麵對。

後來鬱沉秀想了想,發現若不是殷知寒後來趁著自己落水,故意把船劃的七扭八歪,自己是絕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這種洋相的!

殷知寒的心思果然歹毒,自己此番匆忙對上,沒有防備。這不,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直接在六皇子麵前落了下乘。

鬱沉秀想起此事心裏就恨得滴血,若時光可以倒流,她絕對不會再做出那般昏了頭的舉動!

現在鬱沉秀巴不得燕星衍轉頭就忘了自己。

王姨娘還不知道鬱沉秀還沒有死心,猶自在心裏點頭附議,可不是麼,光是聽說她就已經覺得尷尬了,更何況鬱沉秀還是那個當事人。

鬱沉秀等了半天沒等到王姨娘的安慰之詞,半晌才呐呐補充:“姨娘,你可得幫幫我。”

幫幫你?

我怎麼幫你?

像王母娘娘一樣,施法讓人遺忘掉當天發生的事?

王姨娘嗬嗬一笑,沒說什麼,隻敷衍似地說:“你放心,貴人事忙,不會放在心上的。”說完覺得說服力不夠,又道:“你這不算什麼,前年那誰喝酒醉了在夏花宴上還撒酒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