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陳設極具雅意。
桑縈回到自己房中,走到桌邊坐下,茶壺中的清茶是溫熱的,應是時時有人來續的。
她喝了幾口茶水,心頭稍稍平複。
方才在那胭脂鋪子裏,她幾乎半個身子都挨在陳頤懷中。
這輩子還沒和什麼人這般親近過。
現下滿腦子都是方才陳頤那雙含笑專注的眼。
回來的路上,她都沒再敢去看陳頤。
其實桑縈並非不懂,這男女之間那點事,除了宮中去了勢的人以外,人人都會經曆,沒甚稀奇的,便是那些宮裏侍候的人,不也有跟宮女甚至宮妃弄到一處的?
隻是她心裏清楚,看得明白,卻仍沒法避免自己不被影響到。
眼下在她眼裏,陳頤和那勾人的狐仙也沒甚區別了。
桑縈胡亂想著,心神漸漸平靜。
她從懷中拿出塊玉玨,端詳許久。
這玉玨是當日陸臨遠故意落在林間引她注意的,瞧著應是一對,當日在陸臨遠腰間見過,眼下這塊,多半是宋菱的。
他將宋菱的玉玨拿給自己,還留話說這東西不詳,怎麼想都覺著這是話裏有話。
來浣溪山莊的路上,得了空,桑縈便研究這玉玨是否有什麼玄機,確是有了些收獲。
這塊玉玨細看是中空的,裏麵應是有東西的,但這塊玉從外麵看混若天成,除非破開,否則便打不開,是以如今也不知裏麵究竟是什麼。
桑縈心裏猜著這東西應是與淮山派那三十多口人的死因有關,隻是不清楚陸臨遠將這個交給她究竟意欲何為。
“桑縈姑娘,晚膳已是備好了。”門外傳來輕響,輕柔的女子聲音隔著門板仍是聽得分明。
是陳頤的人。
桑縈將那玉玨收好,起身開門。
門邊候著一位紫衫小婢,低眉頷首地等在一旁,一眼都不亂瞧。
“姑娘如何稱呼?”一邊下樓,桑縈一邊問道。
“奴婢蔓蘿。”小婢女畢恭畢敬地答道。
“蔓蘿姑娘是宮中長大的?”桑縈笑著問。
這小丫頭行止都一板一眼,年歲不大,但極守規矩,八成是自幼便受宮中女使調教的。
但無論桑縈再如何問,蔓蘿都隻是笑,不再出言答她的話。
走到一樓的廂房門口,蔓蘿將簾幔掀起,桑縈朝她笑笑,提步走進。
四足方桌,一邊一把漆木椅,桌上飯菜皆已備好,陳頤坐在正位,眉目一派溫柔之色。
“不知桑縈姑娘喜歡吃些什麼,便隻叫了些這客棧中的特色菜品,便隻當嚐個新鮮罷。”
待桑縈坐好,陳頤執酒盞替她滿了一杯,對她說道。
“殿下費心了。”桑縈並未注意他手中動作,隻與他客套著。
她端起小盞輕嗅,隻覺果香四溢,放下之後,仍似能聞見那股清甜氣味。
“這是此地獨有的山桃和梨子特製釀成的,姑娘不妨試試。”陳頤笑道。
見陳頤說罷,便自斟自酌,很是怡情的模樣,桑縈便也小口喝起來。
“如何?”陳頤看著她飲盡,為她滿上第二杯,隨意問她。
“好喝。”她眸中清澈,真心實意道。
“喜歡便好。”陳頤眸光定定,低聲說。
這一餐罷,飯菜雖也是花了心思的,可桑縈卻貪了杯,一餐下來,光是那甜釀便喝了一多半。
每每她杯中飲盡,陳頤便為她滿上。
他動作輕緩,修長手指似清潤的白玉,執起那酒盞時還要朝她笑著望過來一眼。
便是桑縈喝到後來,稍覺微醺,明白過來這是果酒不是甜湯,仍是一杯一杯地將他滿上的酒盡數飲盡。
果真是美人誤事。
回了自己房間的桑縈,躺在雕花軟榻之上,心中不由感歎道。
若非她憑內息護住心脈,這會隻怕是不省人事了。
這果酒半點酒味不見,這酒勁兒可是不小。
“桑縈姑娘,方便說話嗎?”
是陳頤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