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除了陳頤,其他受邀請的人大多都是受用了酒菜和美人的。
她一邊想著,一邊往台下去看。
那些人不出例外,皆是有困惑有憤怒,卻沒人敢說話。
說起來陸庭深邀請來的這些人,也還是有些共同點的,這些人都不是什麼有底蘊的大宗門出身,至少一個能和天歸劍宗平起平坐的都沒有,貪圖個美人美酒,扯著人家的圈套往裏鑽。
陸庭深打量著台下這些人,眼見眾人皆有異色,卻無人站出來說話,他微微一笑。
“既是都是客人,又都是陸某的朋友,這點小事陸某便也不追究了,今日讓諸位聚集於此,一是為答謝諸位遠道而來,來人,將禮物奉上。”
他話音方落下,便有侍女從屏風外魚貫而出,帶著陣陣的香風,將手中漆盤一一呈到眾人麵前。
桑縈目光看向陳頤麵前的漆盤,漆盤素來隻是呈些瓜果,但此刻,裏麵是一枚玉牌,上書浣溪二字。
陸庭深頓了頓,“這是我山莊信物,收下後,在座諸位日後便都是陸某親如一家的兄弟姐妹,諸位的事便是陸某的事,隻一條,諸位行走江湖當以自己是浣溪山莊的人自居。”
這話一落地,這宴間眾人嘩然而起,一個兩個都滿臉的不情願。
“陸莊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以浣溪山莊的人自居?!”
“老子當老大當慣了,沒法去別人家裏給人家當老二!”
……
陸庭深一雙銳眼盯著方才說話的眾人,手微一抬,這開闊的會客高台之外,瞬間出來百十號人,服飾統一,一眼便知是山莊的人。
“陸莊主,您這是何意?”
說話之人坐在宴席東側台,桑縈聽這聲音略微有些耳熟,往那邊看了一眼才發現,這人正是當日和山莊中的侍女在林間荒唐的公子,似乎是姓王。
“少盟主稍安勿躁,”陸庭深對那男子輕笑著說,“說起來我與令尊王弘王盟主也算是故交,但不知令尊為何沒一同前來?”
大凡拜莊賀喜,稍懂人情世故的,都隻會感謝來人遠道奔波,斷然沒有問人家,你父親你祖父為何沒一起來的。
沒來便是沒來,追著問,既不尊重來者,也給自己沒臉,可陸庭深就這樣閑聊一般地問出來了。
那被叫做少盟主的王姓年輕人麵色也不大好看,但也沒敢公然下陸庭深的臉麵,他朝著陸庭深一抱拳。
“父親處理盟中公務脫不開身,心中也十分內疚,還望莊主不要介懷。”
“好說,江天十七盟如今有其三皆遭魔教毒手,盟主自然事務繁忙,陸某並不介意。”
陸庭深微笑著說完,還對著那王少盟主安撫一笑。
聽著這二人你來我往,桑縈也才知道這王姓男子是江天十七盟的少盟主,說起來,這江天十七盟坐守十七條南方水道,盟中約有三十餘宗勢力,雖單論起來不足一提,但若這結盟穩固,倒也不容小覷。
“殿下,江天十七盟被魔教侵擾,可是屬實?”桑縈靠近陳頤,低聲問他。
“嗯,不僅三家,約有十餘宗勢力都被魔教威脅了。”陳頤淡聲道。
“魔教這是要做什麼,先滅淮山派,又脅迫江天十七盟,莫不是要有什麼大動作?”桑縈聽不出陳頤語氣,便說得也隱晦了些。
陳頤睨她一眼,抬手將她杯中果湯斟滿。
“便是魔教要改朝換代,又有何懼?我朝柱石天歸劍宗定不會坐視不理。”
他好大一頂帽子扣過來,桑縈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她舉杯掩飾窘迫,又後知後覺想起來,這山莊裏的吃食有的能讓人武功盡失,她想到這便又將手中杯盞放下。
“縈縈不願喝我倒的果茶,莫不是想讓陸庭深親自給你斟酒?”他低低笑著問她。
桑縈這才知道,杯中的果茶是他的人備下的,她猶豫片刻,在陳頤饒有深意的目光中,端起杯盞啜飲一口。
見她沒什麼猶豫,便喝了果茶,陳頤驀地笑了,他彎著唇,再度執起桑縈麵前茶盞,將那本就沒怎麼見空的茶盞中又添了添。
“陸庭深想與這些人結盟,但這些都是山裏大王當慣了的,怎麼能容許自己頭頂上多出個盟主來,縈縈,不如你我來賭一賭,今日之後,有多少人能走出這浣溪山莊?”
他說得輕飄飄,如同茶餘飯後的八卦奇聞,可字字句句背後都是人命。
便是桑縈與這些人沒有交集,卻也不願以生死之事逞這一時口快。
“殿下倒不如多想想自己,我看陸庭深對殿下也沒幾分敬意。”
見他那副勘破一切的勁頭,桑縈抿唇忍不住小聲刺他一句。
她說罷,又似是覺著有些不妥,便想看看他的神情。
隻是略略抬頭,卻正對上他含笑的眸光。
見她小心望過來,他低笑了聲,湊近她耳畔。
“縈縈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