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起初我的想法是買隻狗。畢竟狗是集忠誠,聰明,可愛等多種狗格於一身的伴侶。而且在這個寂寞泛濫的時代,大家會不約而同地相信有時候一條狗會比一個人更加可靠以及親近人。我們時常會看見大街上一群時尚的女人或者男人拉著或抱著一隻穿著精致毛衣的狗。而大家也都會去讚歎,起碼是在內心讚歎它。有時候會不由地覺得上街的時候帶一隻穿衣服的狗會比帶一個不穿衣服的美女體麵。而到了寵物市場的時候我改變了買隻狗的想法。原因之一也是主要原因是我倆兜裏的錢顯得十分捉襟見肘。原因之二是因為我看見了那隻酷似加菲的肥貓。然後我衝這隻貓微微一笑,說了句你有福了,連價錢都沒還就買了下來。然後我就抱著這隻懶貓去了我租房的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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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是跟一個朋克男合租的,在六樓,有一個春暖花開的陽台,放著一個老式躺椅,躺在躺椅上能將整條胡同的景致一覽無餘。周末陽光明媚的時候躺在這裏一邊看小說一邊聽廣播一邊看胡同裏花枝招展的姑娘,胖子來跟我看房的時候用嫉惡如仇的口吻咬牙切齒的說,你丫這就準備開始張學良的老年生活了?我說還差一寵物。胖子一指那邊默默無聞地看著一張紙的朋克男說,那不就有一個,還是一悶葫蘆,溫順的不行,你丫可以頤養天年了。
朋克男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與其狂野的外表大相徑庭。以致胖子打從一開始就對朋克男懷著深深的敵意。他說,明騷易躲暗賤難防,這麼悶騷的一個人弄不好什麼時候給你一悶棍。
朋克男每天隻跟我說四句話“我吃飯去了”“你吃了嗎”“哦”“明天早上叫我一下”。這些話分別出現在早晚飯之前,和晚上睡覺以前,中午我一般見不到他。那天我抱著那隻碩大無朋的懶貓進屋的時候朋克男正在向我說今天的第二句話:“你吃了嗎?”我一邊換拖鞋一邊說吃了。把貓往地上一扔,那貓就四腳朝天挺著白肚子跟死了似的一動不動。這個時候要是按照往常的習慣朋克男會跟我說一句“哦”然後徑直下樓去吃飯。不過此時我看見朋克男睜大眼睛看著那隻懶貓,像古裝片兒裏被高手用暗器捅了一下。當然他還是不忘像平時一樣“哦”了一聲。種種跡象表明朋克男被這隻貓給吸引了,我要說的是能吸引住朋克男的注意著實不易,合租以來能使朋克男的視線停留三秒以上的事物隻有那些每天他帶回來的紙。朋克男之後跟我說了慣用四句之外的話:“你買的?”
“是啊,這孫子來勁吧?”
“丫死過去了嗎?”
“裝死呢,這是一奇葩,不是一省油的燈。”
“唔。”
“哎?你不是去吃飯嗎?”
“唔。”
然後就見朋克男蹬著那雙大皮鞋晃晃悠悠地下樓了。我換好拖鞋踹了那懶貓一腳,它迅速地起身倆眼惡狠狠地瞪著我。我沒搭理它從冰箱裏找了些餅幹,扔它眼前。它嗅了嗅,然後就起身走向了陽台。我把餅幹撿起來衝著它一扔罵了一句:你丫還真想吃意大利麵啊?真當你自個兒是加菲了?
懶貓連頭都沒回鎮定自若地趴陽台邊兒上。眯著眼睡了。
3
時光旁若無人的兀自狂奔讓我們每個人都誠惶誠恐。那是我那段時間的真實感受。當時的我在一所名不見經傳的大學蹉跎度日,跟朋克男合租了一個小二居,兜中的錢像時間那樣匆匆流走,感到空前絕後的絕望,絕望是個極端的詞兒,我當時就是那樣一個極端的狀態,懶貓入住後的春天,我越發的感到自己精神的荒蕪,這種靈魂大麵積缺氧的狀態讓我極為不適,於是我決定叫胖子跟康哥出來喝點兒,大多數的荒蕪我們都會選擇用酒來灌溉。
我們的聚集地是一個叫做“三道杠”的小飯館兒。“三道杠”以前是我們學校特別有名的一個樂隊,店主大奎哥就是樂隊的主唱,曾經一度是學校炙手可熱的名人,但是風生水起的同時,荒廢了學業。畢業以後打了兩年零工發現沒賺到錢反倒搭了不少錢進去,最後借了些錢回到學校,在學校後門開了個小飯館。我們入學以後除了去食堂吃就是去“三道杠”,因此跟大奎哥混得很熟,大奎哥經常跟我們說些“少年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的話,說你們要是不好好讀書以後就跟我似的,上了大學跟沒上一樣,還不是下海經商。我們一般都不回應他這些陳詞濫調,就是叫他過來一塊兒喝酒,大奎哥不勝酒力,兩瓶酒下肚就開始老淚縱橫地說起自己的光輝歲月,談及理想,大奎哥就開始捶胸頓足:理想!誰他媽沒理想啊?有理想有個蛋用?你們知道嗎?在中國,理想就是奢侈品!我們總能想到大奎哥離校的前兩年的鬱鬱不得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