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塵緩緩攥緊了手,神色間多有掙紮之色。
嘉蘿倒是沉得住氣,依舊笑微微地看著他,描朱在一旁提醒忘塵道:“怎麼了,忘塵小師父,這是看呆了不成?也不請我們進去,這火盆可沉得很。”
忘塵便隻得讓他們進去。
三人進了房,點翠和描朱放下火盆後,又稍稍開了窗,之後便退了出去,還順帶關上了門。
一時間房間裏就隻剩嘉蘿和忘塵兩個。
忘塵皺了下眉,看著嘉蘿道:“公主還有事麼?”
“怎麼,無事你便不願見我了?”嘉蘿笑著從懷裏拿出藥瓶,看著他道:“自然是有事的,你既因我受了傷,我怎麼能置之不理呢?這個傷藥是我讓描朱隨身攜帶的,效果極好,我這便幫你上藥吧?”
忘塵抿緊嘴唇,作揖道:“豈敢勞煩公主,區區小傷,不足掛齒。”
“那鞭子兩指粗細,上麵還綴了細鉤子,一鞭子下去,後背便見血了,雖算不得什麼大傷,可若是將養得不好,可是會留疤的,你日後娘子見了,恐怕不喜。”
“公主!”忘塵忙道:“萬望公主莫開此等玩笑。”
嘉蘿笑微微的,像是才反應過來:“哦,忘了忘塵是出家人……”眼尾一挑,卻又笑道:“可世事無絕對,難保日後便不會有,以防萬一,還是上些藥吧。”
“忘塵謝過公主好意,隻是這等傷口不日自會痊愈,實在無需掛懷……至於公主說的假設……我並無親故,被師父收養時曾發過誓,要一輩子留在寺中,長伴古佛。”
“你說不會便不會吧,但是忘塵,這藥可不光是為你上的,更是為我上的,是我害你受了傷,你若是不上我的藥,我良心難安,又怎麼會好過?”
忘塵沉吟道:“那……那便請公主將藥交給我,我晚些時候自會上藥。”
嘉蘿上前一步,輕笑了一聲道:“哥哥,你說笑了,你這傷在後背,你一個人又怎麼方便上藥呢?還是讓我幫你吧。也算盡一份心意。”
忘塵看了一眼嘉蘿,羊脂白玉似得肌膚,一雙眼睛像是汪了一泓春水,便那樣笑盈盈地看著你,嫵媚橫生,他感到一陣耳熱,又退了一步道:“我……我會叫師兄弟幫忙。”
他說完這話後略一停頓,再抬眼時,卻見嘉蘿低垂著頭,聲音泫然欲泣:“哥哥便這麼嫌棄我麼?我果然是人人厭惡的,貴為公主又如何,還不是被拒了婚,便如敝履一般,成了宮內外的笑柄,現在連你也是如此……”
忘塵的心一下子亂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怎會嫌棄公主……”
嘉蘿抽泣著抬頭:“那哥哥的意思,便是肯讓我為你上藥了?”她眼裏泛著淚光,長睫微顫,端的是楚楚可憐,仿佛他一說出拒絕的話,下一刻她就會哭出來。
他怎麼忍心看她落淚?
罷了,他深深地一閉眼,看向嘉蘿道:“那便有勞公主了。”
嘉蘿緩緩勾起唇角:“舉手之勞,本是我害你受的傷,哥哥,這是我應做的。”
她便緩緩走到忘塵身旁,伸手撫上他的肩頭,抬頭看著他,眼波流轉,媚眼如絲:“不若哥哥和我去床上吧,你躺著,我才好上藥啊。”說著便挽著他的胳膊,將他帶到了床邊。
正當嘉蘿要將他推倒在床上時,忘塵卻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嘉蘿怔了一下,盈盈笑道:“怎麼了,哥哥?”
“公主,我們畢竟男女有別,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若傳出去了,恐有損公主清譽。”
“男女有別?”嘉蘿笑了下道:“那你現在握住我的手腕,又算什麼?”
忘塵愣了下,像是才反應過來似得,立刻鬆開了手:“忘塵多有得罪。”
“無事,”嘉蘿依舊笑看著他:“我不怪你。”
她聲音清麗婉轉,一旦放柔了,便是說不出的嬌媚:“你既是出家之人,剛也說過發誓一輩子留在寺廟之中,那你我相處,怎可以尋常男女相處論呢?況且,清白不是別人傳出來的,倘若我們問心無愧,又何必管其他呢?除非……”
她輕輕踮起腳尖,附在他耳邊道:“除非,是你心有雜念。”溫熱的呼吸灑在耳際,他立時起了顫栗,往旁邊挪了一步道:“請公主莫再開忘塵玩笑。”
“好嘛,我不說就是了,哥哥,你便依我一回吧,你之前答應讓我上藥,怎的眼下又要反悔麼?說是怕傳出去不好,莫不是也是個借口?畢竟這裏隻有你我二人,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會知道呢?”
忘塵輕輕皺眉,麵露猶疑之色。
嘉蘿其實此時心中已經不耐煩到了極點,但還是隻能繼續誘哄他道:“哥哥?”又佯裝抽泣道:“薛采對我便是你這般態度,從不願拿正眼瞧我,目下無塵,便如同天神一般,你日後也是要修佛的,也同他一樣厭惡我,不願正眼看我……”
忘塵最是見不得她傷心:“我怎麼會不願正眼見公主,我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