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節概要】
鏡九微昨晚睡得很沉,她夢見了一雙手在輕柔地按摩著她的印堂穴位,明明她應該警惕的,但卻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因為半夢半醒間,她依稀還能感覺到幸村留在自己身邊的氣息,那個人仿佛就是他。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果然是神仙也羨慕的生活。
【正文】
女孩身上的玫瑰香氣,淡雅但又極具侵略性,直勾得人口幹舌燥。
幸村不由得想起一個多星期前,她在月光下冷漠不帶絲毫感情地警告他,說他們的交集最好到此為此。和現在眼前溫馴地如同一隻小綿羊的鏡九微相比,簡直是天翻地覆的差距。
但他知道,這隻是因為鏡九微現在心情不好,幸村在此刻和她拉近關係,頗有一種趁虛而入的意味。
等鏡九微恢複如常,恐怕他們的關係依舊如同萍水相逢一般,自己是她無意中發發善心救下來的路人,她是人生長路上曾經給過他寥寥幾句點撥的燈盞。
她還會救下千千萬萬的路人,他還會遇見數不勝數的燈盞。
一切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幸村不甘心。
這十幾天來他有時在深夜裏輾轉反側,腦海裏浮現的,是鏡九微在桅杆之上翻揚的衣擺,是她掌心觸在他額頭的溫度,是夜裏她嘴角似有若無揚起來的弧度。
花月情根,往往在不甘心之時就種下了。
“你的情緒……好像很糟糕。”幸村一點一點擦著鏡九微頭發上還在滾落的水珠,以五指為梳,有些艱難地理著鏡九微天生自來卷的頭發。
鏡九微不搭理幸村,她已經習慣了這個人動不動就想刺探一眼她的世界,但鏡九微就算對他再心軟,她也知道什麼是能讓他看的,什麼是不能讓他看的。
幸村不想放棄:“事情如果都憋在心裏,不會憋壞嗎?你也才是十六歲,總該……”
鏡九微直接攔住了他的話頭:“我的梳子在書房的書桌上,這是鑰匙,去拿吧。”
幸村無法,隻得依言起身,去她的桌子上找梳子。無意間,他看見了鏡九微桌上便簽紙的第一頁上,寫著26個字母,而在v的上麵,畫了一隻眼睛。
幸村如果學過一些符號學知識就會明白,這是間諜的標誌,但他連鏡九微所處的組織是按字母來命名每個人的都不知道,所以隻是一掃而過,甚至沒把它放在心上。
鏡九微用的梳子做工很是考究,黑色檀木所製的無柄梳,梳身上刻著鎏金的圖樣,似乎是寫意的鳳凰圖案,而在梳頭,還嵌著幾顆圓潤的珍珠,像是一朵盛開的梨花,幾乎都是討小女兒歡心的設計。
他翻弄了一下這把和鏡九微格格不入的梳子,發覺梳子雖然被愛護得很好,但估摸著也用了幾年了,在一個梳齒上,刻著一個小小的片假名“梧桐”。
幸村回到遊戲室,發覺鏡九微的心情已經平複了許多,她坐在椅子上,撫摸著皮卡丘的腦袋,皮卡丘前爪搭在她的腿上,眼睛直直地望著自己的主人。
幸村走到鏡九微背後,發現她頭發上有幾根狗毛,微微歎了一口氣,伸手替她摘了下來:“鏡小姐,像你這樣蹭皮卡丘,會蹭得身上全是毛的。”
鏡九微扭頭,和皮卡丘一起望著幸村,神情要多無辜就多無辜,還故作幾分不知所措。
幸村心底油然生出一種真是敗給她了的喟歎,認命地繼續理著鏡九微的頭發,疏通了她的頭發後,舉著吹風機一層層吹幹她的頭發。
鏡九微表麵上看著和皮卡丘玩搭手手遊戲玩得開心,心海裏卻仿佛有一頭翻江倒海的巨鯨在左右奔忙,臉上升騰出幾分熱意。
她雖然算是千金之軀,平日裏可供她呼來喝去的仆從不少,但她從小就不需要貼身服侍,鏡九微不是很喜歡和人有近距離接觸,她的領地意識很強,大部分人僅僅是靠近她,都會讓她有所不適。
還是第一次有人替她吹頭發,而這個人還不是什麼她可以視若無睹的對象,鏡九微心想,他……最起碼長得很好看,也很溫柔。每次幸村碰到她脖頸的時候,鏡九微都努力控製住自己的身體不要一顫一顫的,他的手指有些涼,碰到她的時候總是讓鏡九微覺得像是滴了一滴清涼油在兩人接觸的部位,讓人無端顫栗。
吹完頭發後,鏡九微整個人仿佛被打了一圈柔光,像個精致的洋娃娃一樣惹人憐愛,幸村不由得伸手輕輕拍了拍鏡九微的頭,拍完之後才反應過來有哪裏不對勁:“抱歉,鏡小姐,之前給妹妹吹頭發的時候,習慣了。”
簡美還小的時候幸村也偶爾會給她吹頭發,吹完之後總是習慣性地拍一拍妹妹的腦袋。等簡美能自己吹頭發後,雖然再也沒有替她吹過頭發,但習慣卻保留了下來。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幸村將吹風機和毛巾遞還給女仆,就打算離開。
鏡九微卻出了聲:“等一下,幸村君,我有事想問你。”
她的語氣淡漠到仿佛剛才兩人之間的旖旎氣氛從未出現過。
“鏡小姐請講。”
鏡九微抬了抬眼,直視幸村:“昨晚回去之後,你的好友們,沒有追問我們的關係嗎?”
幸村微微睜大了眼,還沒來得及回答,鏡九微又補了一句:“比如那個和你一起被公安請去喝茶的朋友。”
幸村倒吸了一口冷氣:“鏡小姐,竟然知道這件事?”
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對啊,公安那邊又沒藏著掖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