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從房內黑暗處丟出一句話來,嘶啞的聲音竟是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感情。

“滾。”

其實溫客行想過周子舒會是如此狀態,但卻過多看重了自己在周子舒心中的位置。

他討巧地以為阿絮會對著自己網開一麵,而這一個冷冷冰冰的字,直接將他從縹緲虛無的幻想世界裏拽了出來,一頭按在這個冷酷無情的現實之中。

但是本來就是他做錯了,阿絮生氣也是理所應當的。

溫客行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兒便是把武功給了阿絮,如此肯定能平了他的火氣。

他想過直接上去一掌就把他周子舒給拍暈,將武功全然傳了他,便萬事大吉了,反正他已經生氣了。

這念頭一閃而過,溫客行都被自己這可怕的想法給嚇到了。不過他似乎也沒這個勇氣,再惹得周子舒更生氣了。

得先消了他現在的火,再躥另一個火。

溫客行吸了吸鼻子,想著再靠近周子舒一點,如此也能與他撒撒嬌討個饒什麼的,便摒著氣偷偷蹭著地板往裏麵挪了一步。

步子剛蹭出去一點,再一聲酒瓶碎裂。

整個屋子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隻有圓弧形的碎片在地上搖擺不定的聲響,細細小小的,惹得人心裏都是癢癢的發緊。

周子舒再沒開口說一句話,可這意思溫客行也已是了然。

他一時不知道該留下句什麼,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去安慰周子舒,他既然不想見自己,自己便也先別去人眼前擾了他。躊躇了半晌,隻能轉身便離開了屋子。

屋外頭風大的很,溫客行後腳剛踏出了屋子,門便被這風刮的砰的一聲關了上。

響聲震耳欲聾,這屋子似都是顫了顫。

溫客行一下便急了,立馬轉了身子,朝著屋裏急急忙忙地解釋:“阿絮,我…我沒有摔門…是風……”

“知道了。”

裏頭淡淡地出了一聲打斷了溫客行。

這話聽著似乎比這先前的滾悅耳了幾分,溫客行突然覺著周子舒似乎也沒這麼生氣吧。

興許方才隻是傲嬌上了頭,非要惹一下自己不快,逞個口舌之快罷了。周子舒似乎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生氣,溫客行僥幸著弱弱開了口:“阿絮我能”

“滾。”

“哦”

溫客行不禁暗自腹誹,周子舒的心思真是比女孩的還難猜。不過這氣醞釀的久了,便會愈加發酵的厲害,這道理他溫客行還是懂的。他站在門口,一牆之隔。

今時不同往日,他可沒了撬屋頂磚瓦偷溜進去的勇氣。

月亮都藏進了雲層裏頭,鬼穀的夜半自是空空洞洞,全沒有一絲光亮。

他就那樣靠著牆壁,癱坐在屋外頭的石地之上。翻了翻袖子,破破爛爛的破布仍舊耷拉著,他還窮講究著將破布扯下,墊在下麵才坐下。

這場景倒也是好笑,這惡鬼頭子倒是和個乞丐頭子一般賴在人屋外頭不肯走了。

反正溫客行是不會走了,這一走,要是阿絮開了門瞧著自己不在,那事情就更難處理了。他就等在這兒,等著阿絮氣消了開門讓自己進去。

阿絮在哪裏他便要在哪裏。不過,這鬼穀他能在的地方,也隻有這兒了。

他抬頭望了望這黑不溜秋,沒一點顏色的天。月亮藏進去了,他的光也和自己鬧了別扭,躲在裏頭不肯見自己一麵。

在決定了幹這事的時候,他溫客行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想著自己之前還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是阿絮心裏比那武功還重要的東西,現在想來,還是覺得有些失望。

可這失望就隻是悄悄地藏在心裏,外頭包了層厚厚密密的愧疚,還被著無窮無盡的愛意拉扯著,不許這失望露出一分一毫來。

溫客行沒資格去怪周子舒。

他將腦袋抵在屋子窗戶下頭的牆壁上,似乎這樣就可以和裏頭的人靠的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