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最絕望的時候,好像就能瞧見那個於自己最重要的人。那個人就這樣拉著自己,拚了全力將自己從去往黃泉的路上拽出去。
再讓著自己一點一點回暖。
才能感受到這人間最為滾燙的東西。
他倒在地上,努力地要用手將自己撐起來,在這些惡心的魑魅魍魎麵前,他不想顯得如此的狼狽。
可溫客行是真的再沒一絲力氣了,內力被抽幹,經脈也未全部愈合。又經過方才,溫客行隻覺得自己似乎真的到了油盡燈枯之時。
地上全是些碎石,他不斷磨蹭在地上的手也被碎石細沙磨得血肉模糊,可仍舊不願意停下。溫客行不想讓自己像一條狗一樣卑賤地趴在這惡心麵孔之下,對著這穿著喪服樣子的黑無常搖尾乞憐。
可他卻似乎連最為簡單容易的站起來都做不到了。
顧湘逃走後,溫客行自然是得不到什麼好果子吃,積怨已久的黑無常又如何能錯失這如此良機去折磨原本高高在上的穀主大人。
黑無常咧著嘴,一手捏著溫客行的下顎,逼著他抬頭看著自己,陰陽怪氣地嘲諷著。
“怎麼的,我們穀主大人可是病的如此嚴重,是連著這扇子都使不出來了?”
說罷,他便伸手想去夠溫客行懷裏的扇子,卻被溫客行一把拽住。
壓著聲音吐出一句話來:“放手。”
他緩了緩,眼神還是一如既往地淩厲,若是忽略著滿目的蒼白,溫客行就似乎仍是之前萬人之上的鬼穀穀主。
可如今的他卻是連反抗的力氣也沒有,就這樣任人宰割。
溫客行心道,倒是和過去的甄衍一般無二。
趴在地上,被人用鞭子抽著打著,周圍人笑著吵著,看著鮮血淋漓的自己,他們似乎更興奮了。
而這自視清高的尊嚴又有何用,於他來說什麼也不是,懷裏的扇子被抽出,扇麵在那人手裏搖著晃著。黑無常可不舍得這溫客行如此簡單就喪了命,從前他一瞬擰斷了白無常的脖子,如今他也要折磨他,羞辱他。
讓他求生不得,更是求死不能,然後似一個低賤的下人一般跪在地上朝自己求饒,讓他黑無常饒他不死,再討好著說謝謝自己於他的賞賜。
再後,溫客行便被扔到了地上,那鬼就踩著他的手指,衣衫,踐踏著他那最後一絲好容易藏起來的自信。
踩碎,碾軋。
然後,自卑感就順著藏匿自信的裂縫噴湧而出,直至裹滿全身。
自己又與甄衍一般無二了。
那鬼用著與小時無二的鞭子,朝著他身上抽著,淩厲的鞭子於空中呼嘯過,全然落都穩穩在他的身上。
他咬著牙,想把所有想要呼痛的聲音全然抵擋在牙齒後麵,不想流露出一分一毫。衣服被鞭子撕裂成條狀,露出下麵向外翻飛的血痕,讓人齒冷。
不知過了多久,他側耳再聽不得任何聲響,眼睛不知是閉上了竟是漆黑一片。可不知怎的他的眼前似乎隻有一個人,再看不得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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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舒趕來的時候,溫客行已是慘不忍睹的模樣了。
黑無常就那樣掐著他的脖頸,齜牙咧嘴地要他償命。滿身血痕,麵目無一絲血色,就連自己來了都毫無察覺,隻是任由著別人□□侮辱。
周子舒心一沉,來的路上他想過無數種見到溫客行時分的模樣。
他甚至想過,自己匆匆趕來,進來瞧見的溫客行是否會如從前那般笑著看著他,地上躺著幾個被扇麵一下封喉的死人。
他就坐在一邊用著手帕嫌棄地擦著手,搖著扇子,打趣著自己說,這些小事兒,他溫穀主早就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