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墨夷淼以為,隻要打完這次戰役,阿提拉便是草原唯一的單於。
他的鐵騎就會跨域西海沙漠,將戰火燒向墨夷家族曾經統治的七國。
戰事結束之後,墨夷淼騎著銀馬穿過遍野橫屍的道路,女仆和護衛緊隨其後。
這座廣闊土城被鷹城鐵騎碾壓撕裂,青稞麥和豆子尚未成熟都被踩進泥土,插在地上的圓月彎刀和箭枝經過獻血灌溉,貌似生長在土地上新的可怕作物。
她騎馬走過戰場,瀕死的馬兒抬頭對她嘶鳴,傷者有的呻吟、有的慘叫。
大批拿著戰斧的“治愈者”往來穿梭其間。他們從亡者和將死之人身上收割下數不清的人頭,給所有人一個徹底的治愈。
跑在他們後麵的是一群小女孩,她們從屍體上拔取弓箭,裝進隨身攜帶的箭囊,然後交給軍務官換取戰利品。
最後則是消瘦饑餓的凶猛野狗,它們常年跟隨鐵騎,享受戰爭結束後的飽餐盛宴。
城鎮起火燃燒,縷縷黑煙騰湧翻滾,直上湛藍的天空。
在傾頹的幹泥土牆下,騎馬戰士往來奔馳,揮舞手中長鞭,驅趕俘獲的奴隸離開化為灰燼的廢墟。
墨夷淼深深憐憫那些戰敗者留下的婦孺孩童,因為自己也曾深深恐懼過。許多母親麵無表情,死氣沉沉,步伐踉蹌地拉著啜泣不停的孩子。他們之中僅有少數的男性,多半是殘廢、懦夫和花白頭發的老人。
墨夷迪曾告訴她,這個地方的人自稱鬼方族後人。但鷹城遊牧部落喚他們“和西卡”,意思是“混交的野種”。
若是從前,墨夷淼可能會把他們錯當成同部落的人種,因為他們同樣有著古銅色皮膚和杏仁形的眼睛。
但如今可看的更加仔細,他們扁臉、粗矮、短黑發。
墨夷淼看到一個男孩快速奔向河畔,一名騎馬戰士阻斷他的來路,逼他轉身。
其餘人則把他圍在中間,揚鞭抽向男孩,驅策他四處逃竄。
又一名戰士快馬跑到他跟前,不停鞭打他的大腿,直到獻血染紅了他的雙腳。還有一人揮鞭勾住他的腳踝,使之撲倒在地。
最後,那男孩隻能地上爬行,戰士們覺得無聊,便一箭射穿他的背。
墨夷迪在崩毀的城門外迎接她。他的盔甲外罩了一件黑色披風,這是墨夷家族的顏色。
他的鐵手套、護膝和巨盔都是黑鐵打造。當他穿上盔甲時,從不穿鐵衣服的遊牧部落人嘲笑他的膽小鬼,墨夷迪毫不客氣罵了回去,雙方一言不合,七國長劍和部落圓月彎刀鏗鏘交擊,最後的結果是嘲笑者的屍體留給了追隨大軍的野狗。
墨夷迪騎馬迎來,揭開黑色頭盔的麵罩。“單於在等著您。”
“我的夫君沒受傷吧?”
“有點皮肉傷,”墨夷迪答到,“不礙事。今天他親手殺了倗伯,隨後是他兒子加戈,因為倗伯死後他便是新的族長。阿提拉砍下了他們的腦袋,我們贏了,公主殿下。”
墨夷淼記得在自己和阿提拉成親的宴會上,還曾看見阿提拉和鬼方族長倗伯把酒言歡。但那是在聖神貝爾山的影音下,在那裏,每位草原馬民都是手足兄弟,一切紛爭都被擱置一邊。
如今則大不相同。
道路對麵,有個年紀比墨夷淼大不了多少的女孩,正尖叫著啜泣,一名戰士將她推倒在一推屍體上,麵孔朝下,當場施暴。其他戰士也紛紛下馬,輪流準備享樂。
我是真王傳人,墨夷淼一邊轉開臉,一邊提醒自己。她咬著細牙,硬起心腸,騎馬朝城門走去。
“鬼方部落大部分人戰士都逃走了,”墨夷迪說道,“即便如此,仍有一萬名左右的俘虜。”
是一萬名奴隸,墨夷淼心想。鷹城阿提拉部落可沒糧食養著這一萬人,他們會把這些人順著大河,驅趕到下遊奴隸灣的城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