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香院,惜顏房間。昨晚,從馬尾坡回來後,惜顏誰也不理直接回房,外麵聽不到如何動靜。誰也不知道她在裏麵憂傷哭泣。
太陽已經老高了,惜顏還未起床,她似睡非睡,整個人沒有了靈魂一樣。突然外麵傳來的一個雄渾的聲音讓她變了色,好似生命又回來了。 “包娘,惜顏妹子在嗎?”“哎呦,是猛大俠呀!真是不巧,惜顏今天身子不舒服,還沒起床呢!”這時隻聽“啪”的一聲巨響,接著桌子杯子翻了摔碎的聲響,“哎呦,哎呦,”一陣痛苦的呻吟聲傳開了,這呻吟聲明顯是從一年過半百的老婦嘴裏發出的。“再說一遍,惜顏姑娘,起床了沒,我家公子一來,惜顏姑娘就沒起床,還真巧啊!”那老婦捂著高高腫起的嘴巴含糊道:“孟大俠,惜顏確實……啊!”話還沒完,便被剛才打他那人給踢飛了。
惜顏慌了,趕緊起身,把臉上的淚痕拭去,並做在妝台前梳頭上妝。隻聽“吱”的一聲,樓上正左邊的房間門開了,一個鈴鈴般的聲音響起來了:“是孟大哥來看小妹來了嗎?”“哈哈哈哈,正是你大哥我呀!”一個身著銀絲蟒袍頭戴紫玉虎冠的赤發青年男子大聲朗道,那笑聲之大之意氣風發,直把屋頂中央的吊燈震得吱吱晃動。
“孟大哥你也真是的,來找小妹之前也不通知一聲。也好叫小妹有個準備呀!現在倒好,小妹匆匆來迎什麼也沒有準備,真是太失禮了。”一句話說完,惜顏也來到了孟烈海身前,她對著孟烈海盈盈一拜。孟烈海身旁的三個佩劍隨從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好美麗好優雅溫柔的女子,難怪公子對她念念不忘,在她身上一擲千金,要知他可是出了名的又風流又絕情的人 ,以前從未有任何女人能讓他看第二眼,三人對視一眼心裏暗念著。
惜顏頭微微半側,用餘光不動聲色地掃了一下正躺在大門角落處的飄香院老鴇包婆婆,接著環顧周邊幾個丫鬟與家丁,而後玉手輕輕向後一揮,眾人隨即會意,一齊把包婆婆扶了起來。這時三個隨從神色一變露出怒意,當看到孟烈海右嘴角揚起的笑容時,神色立即緩和了下來,這一幕隻發生在刹那間,不留意的話,旁人根本不知。看著孟烈海的微笑,看著包婆婆被扶進了內堂,惜顏的笑容更加燦爛嬌豔了。
孟烈海自始至終都未看其他人一眼也未動一下。直到惜顏到他身前時他才彎下他那如鐵塔般高大而粗壯的身軀,伸出那蒲扇般的大手去牽惜顏細小的玉手,而後爽朗道:“好妹子,見到你就好了。走,去你閨房好好聊聊。”說著便不理眾人就與惜顏上樓了。
在惜顏的房間內,孟烈海坐在一張圓桌首席的位置,惜顏則坐在前方的長方案上,方案上擺著一把古琴。孟烈海微笑著一邊喝酒一邊聽著惜顏撫琴,酒喝得很快也倒得很快。
琴音悠揚婉轉,如泣如訴,如歌如怨,時而歡快明亮,時而哀婉低沉,時而少女歡笑,時而棄婦哭腸。琴聲已斷,餘音繞梁,讓人思緒難停。
惜顏笑聲道:“一曲《輕聲細語》是小妹的新作,還請孟大哥雅正。”孟烈海扶掌大笑道:“好一曲《輕聲細語》,果真如少男少女情愛時的輕聲細語,有情有愛,有悲有喜。真是繞梁三日啊!”惜顏搖頭笑道:“大哥如此說真是羞死小妹了。”“哈哈哈哈,我聽曲無數,單以此曲論,當今天下琴師無人能及。我想便是失傳的《廣陵散》也不過如此。來妹子,過來陪我喝幾杯。”“好,小妹這就來。”
“此番再見,大哥風采更勝此前,可喜可賀。小妹敬你一杯。”“說的好,幹!”那豪氣爽朗的聲音傳遍整個房間。孟烈海歡笑道:“你知道嗎?江湖上最難纏最狡猾的滇西九狐的老七鬼麵狐昨日被我斬於洛陽城外的萬愁崖下。我追了他一天一夜才把他逼上懸崖。哈哈厲害吧!”惜顏聽人說過,滇西九狐九人心狠手辣傷人無數,但又個個身懷絕技,狡猾無比。武林無不對之深惡痛絕,卻又拿他們沒辦法。他們九人聽說做什麼都是一塊,不想這竟會落單。
惜顏舉杯道:“大哥威武,為人們除了一大害。小妹敬你三杯。”孟烈海大喜道:“好妹子,幹!”兩人推杯換盞,你來我往喝的好不痛快。
此時,孟烈海已經有些醉意了,他手搭在惜顏的肩上糊聲道:“妹子,你可知,我為何對你情有獨鍾嗎?還記得三年前我第一次來飄香院嗎?那次我叫了好多女子一齊喝酒,我醉了趴在桌麵上,那些女人沒一個好東西,個個都搜我的身拿我的錢然後一走了之。隻有一個小姑娘從外麵進來給我披上一件她自己的大皮裘。至此之後,我就認定你了。”看著酒氣熏天的孟烈海,惜顏皺著眉頭,卻苦於無法掙脫他。惜顏強顏笑道:“大哥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吧!”“我沒嘴,她們以為我醉了,拿我東西,其實我都知道。來,喝!”接著又喝了幾杯。孟烈海滿眼迷離嗚咽道:“別看我人前風光,還尊稱我什麼江南大俠,呸!全是看我爹的麵子,我為江湖殺了多少凶徒惡盜,人人都說我不愧是天尊之子,卻有誰由衷的讚過我一句?”
聽著孟烈海的傷心的話語,至今惜顏才知道,原來在江湖叱吒風雲不可一世的天尊之子居然有如此幽暗的一麵,人前風光,人後徒傷。隻聽孟烈海又道:“還有我爹,哼!我明明是為民除害,卻說我打草驚蛇,破壞了了他一網成擒的計劃還給了我幾耳光臭罵我一頓,嗚嗚嗚,我恨他,我恨他。為什麼?為什麼他對別人那麼好,對我卻不假言辭,經常罵我難成大器?”說著說著都哭出聲了,惜顏這下都慌了,忙走到他跟前坐下來拍他的背柔聲安慰他。
這時他又道:“還有府裏那個臭丫頭,她該死,一杯那麼燙的茶潑在我身上,我手都起泡了。我爹非但不關心我還狠狠打我一頓,罵我濫殺無辜草菅人命。嗚嗚嗚,難道我不是他的兒子嗎?練功時其他人偷懶沒什麼,偏偏就隻打我罵我。”聽著這些話,惜顏不由得有些同情他,平時他作威作福,橫行霸道,日子卻也過得很苦,天尊對他的管教這麼嚴厲,雖是為了他好,卻也讓他吃了不少苦頭。惜顏握住孟烈海的手柔聲道:“孟大哥,天尊也是為了你好,他希望你做一個明辨是非的人呀!其實他是愛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