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閣樓上的三人,見黑騎屍首分離,也鬆了口氣。
背著長槍蕭瑟的黑衣少年率先下樓,今天這場廝殺已經讓他認識到了他與頂尖宗師之間的差距。他自認為自己帶著蕭瑟對敵能多出一境戰力,可就算多出一境來看,無論是那條水墨大龍,還是韓汕那一身雄渾罡氣都不是他能對付得了的。就算是那個與他同境的刺客首領,貼身攻殺下,他也隻有五成把握能戰勝,也僅僅是戰勝,不是擊殺。他知道,如果以命相搏,就算自己高一境還是會死。
俞月娘喝了口涼掉的茶,心裏有些複雜,歎了口氣對著還站在欄杆處眺望廢墟滄瀾劍宗大弟子說道:“這次算什麼?皇帝爽約了?”
滄瀾劍宗大弟子李玄斜倚欄杆。聽見身後俞月娘在與自己說話,才回過神來,道:“可能是由外人不願意見這場交易達成吧,前後六人的刺殺,第一批五人為組還算隱蔽,第二批那個怪物入城就顯得太明目張膽的了吧。與其說前者是皇帝派來的,倒不如說後者才是皇帝該有的手筆。那一騎,單單拿出來,放在哪個宗門裏不是頂尖的大供奉。前麵五人雖然說結陣後的實力還不錯,不過對付這種刺客,就算那位的氣脈被封閉,打起來也就像殺雞屠狗。”
俞月娘喝幹了杯中的茶水,招呼了一聲後也走下樓去。
閣樓上,李玄看著東方吐露出一抹魚肚白,那還真是溫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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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做了一場夢,夢見自己穿著一身大紅嫁衣,頭上是盤好的發髻和華貴的頭飾。隻是那把鯨蛟不在自己腰間,手腕上那隻銀手鐲也不見了。
四周矗立的都是黑甲士兵,這是大陳士兵盔甲的顏色,大陳國先帝認為自己國運為水,於是所有兵甲都是黑甲示人。
周圍的一切都在靜止,她一身紅妝穿行在茫茫多的黑甲中,沒有方向,她好像要找什麼,可又偏偏不記得了。
她穿過一排麵對自己的持盾士卒,那些一人高的塔盾後都是身負重甲的步卒,在後麵的士兵拿著那些極長的馬槊站在盾牌兵身後,馬槊明亮的槍頭從盾牌的縫隙中延伸出來指向自己身後。
走過盾牌和馬槊的陣列,在之後就是整齊的弓弩手。這些攜長弓的在前單膝蹲下弓弦大開,弓箭斜向上方,手持勁弩的則在後架設整齊,甚至還有幾張兩人用的重弩已經架設好了。最後她看見那些與那黑騎所乘一樣的飛龍駒,飛龍駒上是身披重甲手持長槍的騎兵,他們俯身馬背,那個姿勢像是馬上就要對前方的敵人發起衝鋒,她甚至還能看清那些飛龍駒的鬃毛在向哪個方向飄動。
她記起了那些騎兵是什麼,龍驤鐵騎軍。這是大陳國內婦孺皆知的名字,這個名字代表著勝利與凱旋。可她卻看到那些重騎士覆著麵甲的眼睛裏,充斥著不安和惶恐,這該是多強的敵人才能使這支堪稱無敵的騎兵感到死亡的威脅。
她好奇的回過頭,順著那些騎兵盯著的方向折返回去。可是越靠近,她就越覺得難以呼吸。
最後她穿過那些站在最前排的盾牌兵卒後,她見到了為圍在眾多黑甲中的一角大紅,就在她要看清被圍在城門的那個人時,她突然聽見身後城樓上有人再叫著她的名字。
“安歌,安歌。”
她回過頭逆著光,看著城樓上那個通身光明的人,一陣暈眩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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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滿頭冷汗。
早就守在一邊的齊桓連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結束了。”
安歌一臉惶恐的看向身旁,確認身邊的人是齊桓時,意識才慢慢被拉回現實中。
齊桓溫聲道:“沒事的,已經過去了。”
安歌低下頭,呼出一口濁氣。
那個古怪的夢境,好像在預示著什麼,可就當她要抓住些什麼時,夢境再想不起來,隻剩一些零星的碎片還保存下來。
山君站在屋外與楊顯閑聊著。
“你父親現在可還好?”楊顯臉上掛著一成不變的微笑表情,這在山君眼裏卻成了赤裸裸的嘲諷。
“家父一切都好,同時也希望國公一切安好。”
“前些年我還見過你父親一麵,不過當時匆忙,未來得及打招呼。”
山君目光一凝,他也有十年沒有父親的消息了,楊顯說的前些年,到底是什麼時候。
楊顯撇過一眼山君,輕笑道:“那次是我率軍換防回大營,你父親在一邊等我,我們沒聊幾句,他就走了,在那之後我也沒見過他。”
山君沉默下來,一身氣機翻湧不定。
“他說了什麼?”
楊顯也學著齊桓剛才的動作活動著筋骨,自從他自封被押解到東都後,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麼大規模的刺殺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