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縉第一次煮的粥就很是成功,雖然十分沒有胃口,但還是一口一口地喝了大半碗下去,明明是什麼味道都沒有的白粥,硬是讓他喝出了香軟甜糯四種味道。
“喝個粥,傻笑什麼?”裴之縉坐在床邊,看著吃粥吃著吃著慢慢笑起來的安晴。
安晴斂起唇角,慢慢地收了臉上的笑:“你第一次煮粥,能煮成這樣,好厲害。”
聽他這話誇得,裴之縉還以為自己是煮出了一鍋滿漢全席,他看見安晴喝完了粥,把碗收起來放在一邊:“明天跟我去趟醫院,做個體檢。”
安晴聞言趕緊搖頭:“我不去,我回安家的時候做了體檢的。”
像牲口一樣,那樣不堪。
裴之縉慢慢向他靠近,眼神深邃:“晚上來看的醫生說你營養不良,還是去醫院看看。”
安晴被他的眼神步步緊逼,不得不移開自己的眼睛:“反正我不去。”
眼看勸不住,裴之縉歎了口氣,把韓醫生留下的藥給他拆好,又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安晴的手邊:“不去就不去吧,過會兒把藥吃了。”
裴之縉下樓去收拾碗筷,上樓回來之後安晴已經把藥吃了,靠在床頭迷迷糊糊地暈著。
“困了嗎?困了就睡吧。”裴之縉把屋裏的大燈關了,隻留了昏黃的床頭燈一盞。
安晴掙紮著起身,被裴之縉按住肩膀:“幹嘛去?”
“回房間睡覺啊。”藥裏有安眠的作用,安晴腦子昏昏沉沉,被裴之縉按住之後倒在床上,頭暈目眩。
“就在這兒睡吧。”裴之縉摟著他的肩膀,“萬一晚上燒起來,我也好第一時間發現。”
“好吧。”安晴側了側身,肩膀壓住了裴之縉的手掌。
就著這個姿勢,裴之縉跨過他的身子,躺到了他的身旁。
“睡著了嗎?”
“沒有。”安晴的聲音很輕。
“以前,很苦嗎?”裴之縉一隻手捂著眼睛,黯淡的月光從陽台上窗簾的縫隙裏透進來,灑在床尾。
安晴輕輕地搖了搖頭:“不苦。”
即使苦,如今也都苦盡甘來。
裴之縉的手被他的肩膀壓著,能感受到到他身上不斷傳來的熱度:“恨你的父母嗎?”
“你說哪個?”安晴淺淺地笑了笑。
“安家。”
安晴翻了個身,解放了裴之縉被他壓著的手。他背對著裴之縉:“怎麼說啊,沒有感覺吧,就是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想著想著安晴又笑起來:“說起來,還有些不太好意思,說著無感,但是還花著他們的錢。”
“是我的錯。”裴之縉看著他弓起的腰身,那是一個很缺乏安全感的姿勢,“是我讓你養我。”
“所以我想賺錢啊。”安晴長舒了口氣,藥效慢慢上來他的眼皮開始打架,“裴之縉,晚安。”
很快安晴的呼吸就變得綿長,整個人的睡姿還是像一隻弓起腰的蝦,越睡越沉,腰就越彎越狠,最後整個人都蜷在了一塊。
裴之縉又給他量了一次體溫,發現一切正常之後才重新躺下,把空調的溫度調到適宜,才慢慢閉上了眼睛。
夏日晝長,剛剛黎明,光就穿過窗簾灑進屋裏,照著相擁而眠的兩個人。
裴之縉就像是抱著一個火爐,安晴整個人還是蜷著,隻是換了個方向,膝蓋頂著裴之縉的腹部,頭靠在裴之縉的胸前。
裴之縉被懷裏的溫度熱醒,起床氣上來剛想推開人,立即反應過來又去摸安晴的額頭,藥效過了之後安晴又燒了起來。
隻是他的呼吸平穩,裴之縉才不那麼慌張。
“安晴,醒了嗎?”裴之縉輕輕摸了摸安晴的臉,聲音輕柔地如羽毛一般。
安晴像是聽見了他的話,搖了搖頭,額頭又往裴之縉的手臂邊湊了湊。
裴之縉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他攬住安晴的肩,又重新閉上眼睛。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安晴還是安安靜靜地睡著,隻是姿勢變得乖順,枕著他的手臂,一隻手拉著他的衣角。
他的心底生出一種巨大的滿足感,像是旅行了很久的人,麵前突然出現了一片綠洲,片刻間就讓人心曠神怡,然後駐足不前。
安晴就是他的綠洲,是他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產生的歸屬感。
“安晴,起床吃藥了。”裴之縉扶起安晴,讓他靠在自己的肩頭上。
安晴渾身無力,眼睫輕抬,入目就是裴之縉的喉結,安晴隻覺得更暈了一點。
“清醒了嗎?臉又紅了,難受嗎?”裴之縉的大手已經記不得第幾次蓋在安晴的額頭上了,手心溫熱,動作很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