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第一章 忌日 01(2 / 2)

青年人坐下後,笑道:“就算有什麼話,他們也不好當著我的麵說。”又道:“怪不得苦水大師說,師父的昆侖劍法,比起諸位師叔的劍法,利辣多多,卻也失之收斂。好好的鐵枝劍法,原本光明正大,到了師父手裏,不知不覺就多了幾分無賴潑皮氣息。我原還不信,聽師父這一說,看來還都是真的,有這些變化,想來都是當年與人殊死拚鬥太多之故。”

中年人嗬嗬一笑道:“迅捷利辣,棄卻浮華,原本是我昆侖派武功一大長處,無賴什麼的,也難說就沒有。這和尚不去讀經,卻一味胡說,這次見了他,定要好好跟他說道說道。”青年人道:“想叫苦水大師讀經書,就怕很難,我還沒見過他讀經。”

中年人道:“他讀經的時候,你還和泥玩呢。清流,你要知道,全憑死力固然不行,不下死力,全憑聰明,也絕難成事。”青年人道:“弟子謹記師父教誨。”

中年人緩緩說道:“有一天我忽然鬧的倦了,心裏也明白了許多,便回轉碧虛觀向你師祖請罪,隨即入觀後石窟閉門思過。過錯沒弄明白多少,武功上卻有不少長進,許多疑難,過去苦苦思索都弄不明白,都在吃飯穿衣間明白了。許多劍訣功法,原以為早已吃透,也都重新領悟出許多道理來,可說是撥雲見天。那份歡喜,當真難以言說,那是為師此生的一個關口。”

青年人道:“弟子有幸能夠追隨師父,聆聽師父解說教誨,這種喜悅也時常能體察得到。”中年人道:“那是你自己領悟來的,不是我教出來的,難道我能強得過你師祖?”青年人忙道:“弟子出言不當,請師父責罰!”

中年人擺擺手,說道:“蘇顯白這個名字,我還是記到了心裏,卻已沒了與這人爭競之想,隻是一心潛修。但過不多久,又有了崆峒派那場風波。”青年人聽師父說到這裏,臉上笑意再也掩藏不住,似是極感興味。

“崆峒派掌門出塵子六十大壽,你師祖身為昆侖派掌門,理應親自前去祝賀,他老人家見我整日沉溺武功,便命我隨行,也是想帶我散散心。誰知道我又在言語間得罪了崆峒派耆宿穀長老,劍傷數位崆峒好手,終於鬧到不可收拾。崆峒昆侖兩派同處天西,一東一西控遏中西商路,小事上雖有不快,大事上同進同退卻毫不含糊,兩家也因此方能在胡人遍地的地方長存不倒。”

“你師祖心傷我天性難改,又為了安撫崆峒派,當場命我回昆侖料理完諸般事務,不得無故遷延,便要東來中原,終身不得再過玉門關。嚴命一出,無可挽回,我隨你師祖返回昆侖山,拜別諸位祖師遺像,又蒙恩師開示數日,便動身東行。”

青年人忍不住道:“師祖是將你開革出昆侖派了麼?”

中年人道:“那倒沒有。你師祖召集本派四大長老,各堂堂主,明示我吳抱奇仍是昆侖派的人,但也再次申明不得重回西域的禁命。”語調平緩,卻難掩言語間的失落寂寞。

青年人頓了頓,笑問:“師父,你言語間得罪了穀長老,到底是怎樣個得罪法?你罵了那個穀長老?”

中年人微微遲疑,還是說道:“昆侖派有人向我提親,其時我沉溺武功,無意娶妻,便回絕了。崆峒派提親被拒,自覺失了顏麵,便對我處處刁難,橫加譏刺。我終究是還定力太差,便出言反擊,與他們鬥酒,多喝了幾杯,言語間更沒了顧忌,出口傷人定然也是有的。為師的事情,不得不說與你知道,卻不是為要自辯,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許你辯解分說,總之,都是我自己不對。”

吳抱奇見青年人答應了,才道:“我尊你師祖之命,為避開崆峒派,不走甘涼古道,改走北路草場荒漠,經大夏國、遼國東下,再折轉南行。我身如浮萍,處處不可留,處處皆可留。走走停停,這一路,所見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