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第十回 當時何似莫匆匆(1 / 2)

這後宮裏從來就是個藏不住事兒的地方,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哦不,本就沒有好事壞事之分,同樣的事對於不同的人所帶來的對“好”與“壞”的分辨也是不同的。

聖寵正濃的淑妃在昨晚上侍寢時,卻將楚皇氣歪了嘴的幹脆奪門而去!這事兒在後宮裏頭倒委實新鮮的很,因為還從沒有聽說過哪一位宮妃膽敢把皇上給氣的連夜披衣離開的!如此,很自然的又於這已經渾濁不堪的深水中攪擾起個更勝更濃的洶洶浪濤!

其實真相隻有媛箐與楚皇知道,那是因了情侶間不能避免的吃醋、那是出於愛。

這個因由說來好笑,也沒人信,因為還從不曾聽說帝妃之間能夠如此過。但他們也不需要別人去相信。

他們二人就是在這一次次的甜蜜與吃醋中慢慢摸索,慢慢將這一份隔世難得的感情不斷的深化、再深化下去,從而不斷的學習著、經營著、成長著……其實這次小小的爭執並不能夠將這份愛情磨滅幹淨,相反還會輾轉圖騰的更為濃烈如酒。

但旁人並不能解其中意,因了楚皇這一國之君的身份,故而旁人其實很難理解一國之君與後妃之間能有什麼炙熱、濃烈到怎樣地步的真感情!這在他們看來就隻知是淑妃終於失寵,陛下終於對她起了厭倦!在這其間夾雜伴隨著的,還有深深的嗤之以鼻與暗中稱快!

人就是這樣,見不得旁人比自己好,更輕蔑著旁人比自己壞……人性自有劣根,與生俱帶。

碧溪也聞了這風聲,其實才不過半日的光景,這淑妃一事就在後宮裏給洶洶咄咄的傳了開。甚至還愈演愈烈的變化、鋪陳出多種多樣花裏胡哨的版本來,什麼淑妃恃寵而驕屢屢提出無理要求、淑妃使蠻耍橫不將楚皇的威儀放在眼裏等等,都道著一個女人能把皇上從好夢春閨裏的鴛鴦榻上給氣的披衣遁走,這個女人該是多麼的不得皇上的心、該是犯下了怎樣彌深難補的大過錯啊!

這麼多的傳言歸根結底那最終的締結隻有一個——淑妃完了,她的好日子就如那於暗夜天幕間一個猛子卯足了勁兒、綻放璀璨的煙花一樣,一瞬是傾覆了天地的成陣璀璨,之後所帶來的便是同樣迅速且不可扼製的飛速的黯淡,驚鴻一瞥便迅速退出風雲際會的胭脂舞台,比之細水長流者更添了許多可悲感!

堪堪入耳了這些說法的時候,碧溪隻覺的很是不屑一顧。但她心裏自然是十分著緊姐姐的,便靜心思量了半日,後著人服侍著整了妝容便出門往姐姐的愆情軒走。

經了一整夜的抱膝而坐,媛箐那心情多多少少也有了些平複,這時候見碧溪過來,那一通鬱鬱悶結自然就又被勾動了起來!惱不得拉著妹妹落座屏風前,把這一通難平心事盡情吐露。

碧溪靜心聆聽著,起初還以為是姐姐跟楚皇之間是出了怎麼樣的大事兒,後自前至後一聽是這出,心下也就一個舒展,不禁失笑盈盈:“我當什麼呢!”她音波柔媚,轉眸對姐姐故作的哂了一哂,刻意擺出副吃醋又無奈的憐人模樣來,“你跟皇上還越來越像那麼回事兒了!”

“好妹妹!”見碧溪這麼副不著調的調侃模樣,媛箐心下那重急意自是更加勾動的厲害,“我隻跟你說真心話,你卻要拿我取笑!”語盡轉身頷首垂了眸子,是真動了那麼些火氣。

“嘖。”看的碧溪那心弦一急一緩的,忙又搭上姐姐的纖肩將她扳著轉過來對著自己,“我哪兒敢拿姐姐湊趣?姐姐有什麼過不得心的事兒,就一股腦的同我說說,我這兒一定靜心聽著,方才我錯了還不成?”語盡又把眉心一蹙,有些撒嬌討好的意味。

媛箐覺的自己有些過於急脾氣了,又把性子往下斂斂,重抬眸看向自己這貼心的妹妹:“我同你好好說,你可莫要笑我。”語盡垂眸時濡染幾分小扭捏。

看的碧溪未為著急,忙不迭一連串的點頭保證:“不笑不笑,姐姐且說來我聽聽。”複把身子往端正裏坐坐,雙手拖著香腮、胳膊肘架在膝蓋之上。

媛箐又是這悠悠然然的歎了一口氣,須臾遲滯後,妙眸噙了縷煢然的味道:“我對皇上……當真是上了心了。”輕悠悠、飄徐徐的,她對妹妹這樣吐露了自己的心曲。這一次無關陰謀算計,當真此刻隻有媛箐與碧溪兩個人,這是媛箐的真實心意。

聽到這麼一句後,許是碧溪實在對這個姐姐了然非常,她並沒有哪怕紋絲的詫異感:“上心就上心唄,有什麼不可以的。”態度熱切,但吐口的調子、與這神情的拿捏,叫人看在眼裏著實覺的謙謙然。

這般雲淡風輕的模樣倒是叫身為當事人的媛箐感到些微詫異了!她一時竟滋生出些許不置可否的感覺:“可是……”朱唇開合,囁嚅不斷,“可是陛下畢竟是大楚的皇者,我不會是他此生最後一個女人,更不會是他唯一的女人。”嬌嬌美眸蒙了層霧靄,不無擔憂之色。但媛箐這話越說就越是覺的混亂,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說些什麼、想說些什麼了!

看得出來媛箐是陷進去了……沉溺在愛河裏的女人,這模樣從來都是這般躊躇而遲滯的,一任她有顆再聰明的頭腦也會不能免俗的墜入迷茫、陷入惶惑。

入目著姐姐這般扭捏遲疑,忽地卻叫碧溪心下裏起了抹好笑!她本就沒覺的姐姐與楚皇之間鬧鬧別扭是怎樣彌天的大事兒,有道是當局者迷,不過就是因為姐姐太在乎楚皇,所以才會滋生出這等樣萬緒紛擾的清愁出來:“好了,聽我的。”碧溪搭搭媛箐的腕子,麵上這神情仍舊明媚光鮮,“今兒晚上陛下過來以後,你別再繃著一張臉的冷麵冷語把他冰走,你給他一次機會,聽聽他會怎麼對你說。”這番話予其說是在安慰,倒更像是自顧自處在一方理性的高地靜觀紛雜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