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著一盞盞昏昏然的滴淚宮燭,媛箐將歎息徐徐然的迂回在了心口裏去,逶迤足步嫋嫋走到楚皇身邊,又舒展柔荑為楚皇輕輕的按上了雙肩。
這段日子,誠然是發生了很多事情,每一件事都那麼的令人感到悶心悶意。雖還沒有到不能承受之重的地步,但其熬心耗力程度也不見得有多輕描淡寫。
且不說雲妃莫離、景妃顏傾翡的相繼離世對楚皇平添出的那些打擊,即便楚皇對這二位舊愛的感情誠沒有對媛箐的愛意深厚,但是人就有情識,畢竟是陪著伴著自己走了若許的人生長路、渡過若許風霜歲月的人,且還是枕邊人,曾親密無間過的人……若說對於這兩個人的離開,楚皇他絲毫都沒有感觸、沒有傷懷,那委實是不符合人之常情的了!
且今時今刻放眼現下,令楚皇更為心力交瘁、煩意疊生的,其實是因為媛箐……
雲妃、景妃的相繼離開,令這個大楚國最為尊貴的男人不得不放眼當下起了一重深思,在不斷的患得患失的撩撥、加之碧溪郡主有心無心的幾次三番提點中,他起了一懷更為開闊的思考、並在這思考之中下定了一個本就已輾轉了經久的決定——扶立淑妃媛箐為大楚國皇後。
今日早朝時,楚皇持著滿滿的思量、篤定的信心,就此事在朝堂之上同文武諸臣展開一連串頗為激烈的辯駁。說是辯駁,自然是因為朝臣們大抵都不願順了楚皇的心意,將淑妃扶立為大楚的**。
原因主要有二,其一是因了楚皇專寵淑妃之故,致使淑妃特別是在雲、景二妃相繼離世後毫不誇張的說,是霸盡了楚皇所有的恩寵情愛。在這同時,“狐仙精魅”的淫.蕩名聲也就跟著她如影隨形的一通襲來……前朝諸臣到底不能身處後宮,更加不可能通過日久的接觸而斷定淑妃其實是一個怎樣真善的人,他們隻認定既然有此流言傳播廣泛,那便或多或少必然也是有些緣由可尋的。這個時候楚皇任何一句維護愛妃的言詞,在那些大臣們眼裏心裏便都成為了被這下賤女人迷惑、勾引的如山的鐵證了!
其二,是因了媛箐那個曾經榮極一時、皇恩浩蕩並著權勢根脈波瀾甚廣的父王,當今楚皇陛下的親叔父,忠義賢恩輔國大藩王……
其實這才是最根本的理由,除去這位已經就義的藩王之外,任何所謂的動輒不移的堅持其實都是好商量的!
說起這位被當今聖上“愛極”、“敬重極”了的藩王,他的沙場就義,其實有著諸多疑點可尋……古來但凡有臣子功高蓋主,那擺在他麵前的結局就隻有兩種,要麼謀反叛變,要麼被當朝聖上鎮壓或暗害。
那麼這位藩王好生生的出征迎戰便丟了性命,這之中究竟遊離著怎樣的真相,即便不必挑破也都自然是不消言語的了!
即便皇上不在乎、不忌憚,這位藩王分散舊部如此之多,其中敵對者也不乏。若是他的女兒成為了大楚的皇後,有誰再借著由頭有心的對皇後、並著那位碧溪郡主加以利用,隻怕朝堂之上又會掀起一場關乎人心算計、異己鏟除的血腥風波!
隻憑著如此一點,淑妃媛箐都是不可能成為楚後的。
但楚皇的態度,這一次卻是前所未有過的決絕如斯……他的熱情與勇氣,是發自心底的那一股子動輒不移,是磐石的不可轉移,而絕非一時衝動。他要給他心愛的女人皇後之位,無論有多少人反對!
於是今日的朝堂爭鋒、退朝之後的禦書房議事,楚皇那隱在心底深處、經年壓抑的暴性給生生的逼了出來,前前後後杖責了一連串對這立後之事加以反對的臣子。
但這般的雷厲風行不僅沒有為事態帶來絲毫的轉機,反倒更加深重的引發了新一輪反對的聲浪!臣子們無論受了多大的委屈與不平的待遇,不到萬不得已時都是決計不敢將這恨意加注在國君身上的,於是這些付諸於身於心的深濃的憎恨全部都算到了淑妃的頭上,潛移默化間將淑妃無辜推到一重更為困難的境地!
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楚皇不敢繼續由著性子與這幫大臣們就此死磕到底,於是憤憤然一甩簾子結束議事後回了愆情軒。
宮燭幽幽、心事曳曳,任憑思潮如湧泉將這個身子並著這顆心一齊吞滅,也難以從這千頭萬緒之間窺探出半點的頭緒來!
這樣的事情,楚皇自然是不會主動告訴媛箐的。
一來男人的尊嚴擺在那裏,又是一個強勢如斯的男人,他不希望在自己女人麵前顯出絲毫的軟弱,他篤定的一定要給自己心愛的女人帶來幸福。二者,這樣的事情擺在那裏,他一個人鬧心還不夠,難道還要讓這心愛的女人也跟著自己鬧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