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月就這麼一路兜轉著心緒,懷揣著心事一樁樁的至了上官府。
這個時候已經由暮色四合轉至了月朗星稀。夜風習習,空氣也跟著不由就料峭了起來,吹的兮月麵門有些發衝,忙不迭自身邊跟著近身服侍的丫鬟手裏接過小短披往肩膀上罩好了。
那當值的守衛遠遠兒便認出了是公主的轎子,自然知道公主是來尋駙馬爺的,便在兮月還未及近時就機靈的向裏邊兒報了一聲去。
這時兮月已然踏上了門前一道台階,見已有人向裏邊兒去支聲了,便頷首衝另一個揚唇笑笑:“需要本公主候在這兒等召見麼?”
那侍衛忙不迭對著兮月一通謙然做禮:“公主您說笑了!”頷首時麵上堆笑,邊跟著把身子往旁邊讓一讓,“入夜風寒,您是金枝玉葉,哪裏敢讓您立在這裏等候?小的們向裏邊兒去通報一聲,原是怕府內不知您擺架過來,再有伺候的不周全的地方……”
“行了。”兮月自然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即便這上官一家上下再不把自己當成是外人,自己公主的身份畢竟也在這裏擺著,每一遭過來都是動輒就把這一大家子搞的驚惶不已,“本公主不過是來找幾個姊妹談心,不消這麼大費周章,回頭驚了老爺又怎麼是好?你且去將那去正屋傳話的人快快追回來!”她心裏尋思著這個時候若是上官老爺正與循月爭的厲害,堪堪得知她這個公主又擺架子過來,不是更為矛盾激化麼!
“是。”那侍衛一聽公主如此,也就不敢再怠慢,忙不迭一回身子拔腿便向府裏跑去。
兮月定定心神,搭上了一旁侍女的手,也亦步亦趨的規整著步調踏著台階進了府裏去。
因那通報之人被及時止住的緣故,院內侍立的婢子們一見兮月公主進來,登地就嚇了一大跳!忙不迭對著公主謙然頷首:“不知公主大駕,奴婢們有失遠迎,還請公主恕罪。”
兮月委實是煩著這一遭的,自不喜歡被這上官府裏的人左一句公主右一句公主的喚著,便盈盈一笑的敷衍了去:“不必多禮,循月是在老爺房裏麼?”她急於見到心心念念的人,卻又不好盲目的就直接往上官老爺那裏走,自然還是向這侍女先問一聲的好。
那婢子聞言,便見唇兮牽了一笑盈盈而道:“公主是要尋駙馬爺麼?”複頷首頓頓,“駙馬爺一早從老爺房裏出來,後被二小姐給留了住,現正在二小姐房裏聊天兒呢。”
一聞此話,兮月方安了安心,旋即又忍不住對那侍女小聲徐徐:“那駙馬爺從老爺房裏出來的時候,麵色怎麼樣?”她急於知道循月與上官老爺是不是有了衝突,若真因了小杭州一事而起衝突,那則委實要她這個始作俑者惱不得尋地縫兒鑽進去了!
婢女卻不知公主為何要問自己這麼一句,依稀想想後,噙笑徐徐回複:“駙馬爺是笑著的,看起來心情當是不錯的吧。”依稀也有幾分不確定。
兮月至此便完全的把心給放了下去!原是自個多慮了,那上官老爺子素來都是個和藹而寬厚的,怎會因了小杭州要麵向民間開放這麼一檔子事兒便對兒子、兒媳報之以諸多不滿呢!
念及此,那心情也就變得明朗起來,示意那婢女退下之後,又念想著自己來都來了,不如也去那二小姐處坐一坐、與循月一道陪著這位二姐姐聊聊天兒也是好的。
論道起來,整個上官家除了循月之外,兮月就與這位二小姐走的最近了。
這位二小姐雖是庶出,但卻是個行事沉穩幹練、言語老城而縝密的性子,上官老爺子也多次有意無意的流露出,要把下一任家主之位傳給這位二小姐的意思,故此她也是這個家裏說話行事數一數二的場麵人物,委實不會因了她這等庶出的身份而被人所輕賤、所瞧不起。
因自打嫁入上官之後兮月也是常來老宅這邊兒,二小姐的閨房在何處她也依稀能摸清了大概。但夜色漸次濃稠,這上官府到底比不得自己那公主府,兮月還是擔心會迷路,便又差了個侍女引著自個往二小姐閨閣裏走。
穿過一道柳樹掩映的小徑之後,一時有些昏黑的視野便因了眼前的廂房而變得重又明亮起來。兮月知是到了二小姐這裏,還未再及近呢,遠遠兒就聽到循月朗朗然的一陣笑聲。
甫一聞了循月的聲音,這令兮月心口莫名就生一親昵,思量著他與二姐姐經久不見了,看來這談天談的還不錯。亦忍不住勾唇一笑,自顧自盈盈徐語道:“駙馬這是遇到什麼事兒了,這般的開心?”於此邊又抬步向前行了幾步。
卻是越這麼由遠及近的,在燈火並著月夜華光的掩映之下,兮月把那廂房的格局便看得越發真切起來。可倏然一下,她又惱不得就下意識皺起了黛眉兩道……因那一層窗戶紙上映出了兩個人的影子,其中一個正不知言著什麼話的,當是上官二小姐無疑了;但另一個卻決計不是循月,看身形該是一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