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你是誇我了,”蘇好意笑眯眯地把臉靠在司馬蘭台的肩膀上,看著他光禿禿的頭說:“現在想想,有些話真是不能亂說。”
“怎麼了?”司馬蘭台嗅著她的發香,心裏安定滿足。像一隻漂泊了許久的船終於靠岸,且再也不必遠行。
“當初我和人開玩笑還說你就是和尚命,哪想到一語成讖,你竟然真的做了和尚。”蘇好意想起過往不禁唏噓。
“那是因為我以為你已經不在這世上,隻覺得這俗世是一片苦海,再無半分喜樂,所以才出了家。如今我們又相見,我自然要和你在一起,這不是已經還俗了嗎?”司馬蘭台伸手將蘇好意攬進懷裏說。
“說起來,好好的蘭台醫館怎麼就被燒了呢?”蘇好意想起來還是無比的遺憾:“這次我帶女兒回來,原本隻是想祭奠一下我娘他們,沒想到上元節出了那麼大的事。”
“醫館是玉山公主燒的,”司馬蘭台提起那人的名字聲音不自覺地發冷:“她要毀了我對你的所有記憶。”
凡是蘇好意常待的地方,無論是楚腰館還是蘭台醫館都被公主下令燒毀,她恨蘇好意,哪怕她死了。
“她其實還是放不下你,對不對?”蘇好意歎息道:“所以你才走了出家這條路。你一定知道,若不如此,她是絕不可能放手的。有的人就是這樣,自己得不到,也絕不會讓別人得到。”
“她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可除非我死了,否則絕不會停止想你。”玉山公主能夠毀掉的都是有形之物,就算她將整個京城化作一片火海,卻還是無法把蘇好意從司馬蘭台的心裏去趕出去。
“這麼多年,你是不是每天都特別想我?”蘇好意心疼地捧起司馬蘭台的臉,看著他的眼睛說:“那豈不是每日每夜都萬分煎熬?”
“比起你受的苦,那又能算得了什麼?”司馬蘭台當真沒有覺得自己受苦,他隻是心疼蘇好意:“你是不是也常常想起我?”
“怎麼能不想?解毒的時候想你,你若是知道我已經找到外祖母的書,必定欣慰極了。孩子在肚子裏動的時候我想你,想著若你在身邊,一定會把耳朵貼在我肚皮上去聽。生產的時候痛得死去活來,我心裏頭也在想著你。想著若是你在,我的疼痛必定會輕一些。孩子生出來了,一天天長大。她有好多地方都和你神似,每每看她的時候,我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你……”蘇好意說著說著,不知不覺眼淚就流了出來。
說實話,當初經曆這些的時候,自己並沒有覺得多傷心難過,可此時說起來卻覺得委屈極了,眼淚忍不住往下掉。
她說的每個字都讓司馬蘭台心痛不已,一邊給她拭淚,一邊陪著她落淚。
最後還是蘇好意勉強止住了哭,紅著眼睛向司馬蘭台笑道:“洗腳水都涼了,還說要早些睡呢。”
“給你擦幹了腳,快上床吧。”司馬蘭台生怕蘇好意著涼。
“我沒那麼嬌貴。”蘇好意這麼說著,還是乖乖鑽進了被窩:“這麼冷的天,你還要沐浴啊?”
“習慣了,你先睡,我一會兒就來。”司馬蘭台給蘇好意掖了掖被角。
蘇好意埋頭在枕席間,那上頭有司馬蘭台身上特有的藥香氣。
蘇好意這些年沒少和藥材打交道,可那些味道和司馬蘭台身上的都不一樣。
蘇好意閉上眼睛,熟悉的氣味將她帶回到以前那無憂無慮清淺靜好的歲月。
睡意鋪天蓋地地襲來,蘇好意知道,她再也不會做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