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2.第二章 展翼 (一 下)(3 / 3)

“主公請恕老臣直言,子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待大夥的腳步聲都去得遠了,秦雍止住咳嗽,低聲勸告。

“行了,我下次注意便是!有什麼話你直接說吧!”羅藝很不習慣這種背著諸將做決定的方式,甩了下袖子,命令。在他眼裏,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幽州將士個個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漢,實在沒必要過於防範。秦雍的做法不但會使得主帥和將軍們彼此之間起隔閡,而且會影響幽州軍整體的戰鬥力。

秦雍拱了拱手,算是給羅藝賠罪。“臣無心間隔諸將,隻是臣所想到的人選實在有些尷尬。一旦走漏風聲,恐怕將軍非但不能得到其幫助,反而會白白便宜了他人!”

“哪個?”羅藝皺著眉頭,將自己能想得起來的頭麵人物細數,數遍六郡也沒找出這樣一個人物來。

那邊劉義方見不得主將著急,沉吟了片刻,低聲道,“秦老說得莫不是恒山……”

“對,恒山郡守杜圭!秦雍輕捋胡須,笑容滿臉。

“杜寶相不過是個幹吏吧,哪算得上豪強?!”羅藝在鼻孔中冷哼一聲,對兩個屬下提供的人選很是不屑。

那位姓杜的郡守是正經八本的科舉出身,先帝在世時宦海沉浮多年,最大不過做了一任秘書監侍讀。後來因為巴上了楚公楊素,所以才外放為縣令。楊玄感造反時,曾經向他寫信求助。他當場扯書斬使向朝廷表明忠心。事後又幫助朝廷私下搜捕楊家仆從,累功被授郡丞。

行伍出身,功名是一刀一刀砍出來的羅藝素來瞧不起這種涼薄之輩。所以也沒打過拉攏其為屬下的念頭。況且恒山郡在博陵六郡中的重要性很小,即便將杜圭拉攏過來,也未必能對眼前戰局起到什麼作用。

“杜圭雖然不是出身於豪門,但為官多年,家業已經不算太小。況且羅公拉攏他,隻為的是讓博陵自亂陣腳,無須他出更多力氣!”秦雍搖搖頭,溫和地提醒。

當官當久了就會建立自己的家族。羅藝痛恨豪門專權,但此刻在幽州,羅家不算豪門麼?此外,忠武將軍步兵為代表的步家、壯武將軍劉義方為代表劉家、長史秦雍為代表的秦家,哪個勢力又比那些世襲的望族小了?說他們不算豪門,恐怕整個幽州都會當成笑話!

“況且咱們這邊多一個郡出來,博陵那邊就少一個郡。實力對比發生了變化,那些先前對咱們沒信心的人,便會重做選擇!”劉義方在旁邊笑著補充。

“可這個人曾經是最看好李仲堅的!”羅藝有些不放心,“別是咱們枉費功夫,反而轉頭被他利用了為李夫人拖延時間!”

“老臣倒不怕他為李夫人效忠,反而怕他見勢不妙,索性闔郡投了河東!”秦雍將白胡子搖得上下亂飛,“我聽人說,前些日子唐公李淵聽說女婿戰死了,立刻想謀奪搶女兒的家產。兵馬都到了井陘關前,突然又掉頭撤了回去。恒山郡守杜寶相非但沒和郡丞一道整軍備戰,反而派人去博陵,請求李夫人主動邀娘家人過來幫忙!”

“這個李老嫗也忒不地道!若不是他做事不密,李將軍也不會落到如此下場。杜寶相居然想去投他,真是自己瞎了眼睛!”雖然同樣打著六郡的主意,羅藝卻非常不齒李淵當時的做法。

以軍人角度,他非常同情李旭的遭遇。認為對方是受了河東李家的拖累才戰敗的。如果太原留守李淵不圖謀不軌,作為其世侄的李旭便不會被瓦崗軍和東都方麵前後夾擊。更不會含恨跳下黃河,令天下豪傑扼腕。

“主公切莫小瞧了李叔德。他手中雖然沒有多少兵,但太原宮本為我大隋皇帝陛下親征塞上的落腳點,裏邊存有很多鎧甲。而河東李家在朝野人脈甚廣,門生故舊的作用足以抵上十萬大軍。老臣以為,河東兵馬不南下則以,一旦南下,半個關壟唾手可得!”

“還不是仗著老子的餘蔭!”羅藝撇嘴,不屑地點評。轉念想想自己打一個易縣還要費半個多月的力氣,而對方僅僅憑著血脈就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心裏又甚為失落。“那杜寶相既然心向李淵,咱們怎麼才能取得他的支持?你們說吧,咱們拿什麼打動他。金子、駿馬、還是高官。他已經是郡守了,還能再怎麼高?”

“如果主公早正名號,這事情就會變得非常簡單!”老長史秦雍長揖及地,再次提起要羅藝自立為王的話。

如果自立為王,羅藝麾下就有一大票空頭職位。像杜寶相這種做夢都想將官做得更大的人,索性封他一個開國侯,肯定比多少金子、珠寶都管用。

“此話且不要提,眼下咱們就控製了幽州這麼大塊地方。連半個河北都沒到手就忙著稱王稱帝,和高士達、格謙這些土鱉又有什麼差別?這種勾當連李密那廝都不屑做,咱們又何必自己抽自己嘴巴!”幽州大總管羅藝搖頭,直截了當地拒絕了麾下的擁立。

根據南邊傳來的消息,在‘大敗’李仲堅後,河南群盜愈發相信李密有天子命。所以輪番上表勸進,請其早登大位。而李密卻僅僅將自己的封號改成了魏公,不肯與大隋天子分庭抗禮。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東都未平,不可議此。”換做翟讓的話則變成了“剛多收了兩鬥稻穀便做夢納妾,不如先去洗洗兩腳泥巴!”

“那就隻好許他事成後割地自立,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了!反正有咱們幽州給他提供軍力支持!”劉義方見主帥意誌已決,隻好換了一個條件與其商討。

“也可以,但禮物不可太少。杜寶相少年時家貧,對財貨素來看得重!”老長史秦雍點頭附和。

“盡管滿足他,反正他隻是個過路財神!”羅藝聳了聳肩膀,冷笑著同意。‘待老夫全取六郡,少不得再將財貨拿回來。這種無恥小人,不值得信任!’他心裏發著狠,手掌悄悄地握緊了腰間寶刀。

“同時,咱們也得小心別人用一樣的手段從內部製造事端!”秦雍結束了一個謀劃,又想起其他重要事情。

“咱們的弟兄?”羅藝話中隱隱約約透出幾分不滿,“老秦,你不覺得你最近太小心了麼?弟兄們跟咱們時間最短的也超過了十年,用得著把他們都當賊防著?我敢保證,咱虎賁鐵騎裏隻有磊落好漢,絕不會出現杜寶相那樣的市儈小人!”

“但您麾下現在不止是有虎賁鐵騎。薛家兄弟跟李仲堅本來關係就很密切,投降咱們又是被形勢所迫。如果他們在背後搗亂,咱們恐怕連家都回不得!”秦雍也加高了聲音,鄭重提醒。

“莫非你聽說了什麼閑話?”羅藝楞了一下,板著臉追問。

“恐怕無風不起浪!”秦雍的臉抽搐了一下,冷笑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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