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上幹到中午,蘇曉早就已經累垮。
肚子裏油水還少,今天早上她隻喝了一碗稀粥,就被趕出來幹活了。
這會,送飯的人還沒有到。
半道上,蘇恬早就已經回去了,說是回去準備飯食,大伯娘也一起回去了。
家裏還有一個病人,需要照顧。
蘇恬回去的時候,就是打著這個名義,隻在地裏虛晃一招,就回去了,等到飯點的時候再過來,這一天的工分就算到手了。
計工分的人,和大伯有些交情,自然是睜隻眼閉隻眼。
但到了蘇曉他們這邊,可就不行了。
這份區別對待,明眼人都在看在眼裏,但也沒有人說什麼。
每家的活都有分工的,是以家庭為計算的,大房家幹少了,自然活在二房那裏的活就多了。
隻要一個家庭裏把這些分配的活都幹完了,那就都計在工分上。
大房不幹活,都被計了工分,二房自然就得把大房那份活也一並幹了。
蘇曉以前也是這麼過來的。
但現在,她不幹了。
憑什麼自家累死累活,還得幫人幹活,賺得工分卻少?
二房什麼活都不幹,隻是虛晃一招,活少幹,工分卻和他們一樣多?
“看,那就是牛棚裏的臭老九。”生產地裏,突然有人叫道。
這一喊,很多人都抬起了頭,朝那人指點的方向看過去。
蘇曉也看了過去,那是一個年輕人。
年齡看著,跟她差不多大,也就十五六歲吧,蒼白的臉上,全是汗珠,此時,正和家人一起,在那裏犁著地。
現在機械化還沒有普遍,村裏隻有一頭牛。
還有一輛拖拉機,平日裏趕集,或是送糧的時候,會用到它,但很少用來犁地,那是精貴東西。
下河村並不富裕,不像別的村,拖拉機還用來犁地。
拖拉機司機,就是大伯。
蘇曉還記得當年村裏剛進拖拉機的時候,選拔司機時,村裏最看中的人選是爹。但後來怎麼到了大伯手裏,蘇曉並不知道詳情,但不妨礙她思考。
這裏麵肯定少不了老爺子和老太太的意思。
爹又一向老實,自然掙不過大伯,最後落在了大伯身上。
拖拉機司機,那可是一份讓人羨慕的工作,那幾乎已經脫離了普通農民的行當。
話題扯遠了,蘇曉的目光一直盯著那邊的少年。
牛棚裏的那些人,都是從城裏下來的,村裏人不了解他們的過往,隻聽說他們都是犯了錯誤下來的。
可能是仇富的心理,以往在他們眼裏高人一等的城裏人,現在成了臭老九,過來改造,自然是最髒最累的活,都是交給他們的。
比如積肥,比如掏糞坑。
還有其他的髒活累活。
這會,他們要把那些肥料,都放到農田上。
牛棚那些人,自然是不可能跟村民們一起幹活的,他們幹的地,另有地方。
但這不妨礙,村民們看熱鬧。
幹活這些事情,本就平常,但是村民們每次看熱鬧,都是津津樂道。
他們平日裏沒什麼娛樂活動,能取樂的機會怎麼能夠放過?
蘇曉卻隻是把目光看了一下,就收回了目光。
她不會跟著村民一樣的心理,她知道這些人,等到以後運動結束後,都會回到城裏。
能不得罪就盡量不得罪。
而且,她對他們有一份天然的好感,不說別人,就說老李頭,對她還有救命之恩。
她高燒的時候,要不是人家一碗草藥汁,這會她可能還躺在床上高燒著呢。
說不定就被燒成了傻子。
李樂鳳也沒有跟著那些人瞎起哄。
她對牛棚那些人,感觸比蘇曉還深。
因為當家的原因,她對那邊是親近的。
“那人暈倒了。”又有人說。
蘇曉這才又把目光看過去,果然看到那少年臉色發白地倒在了地上,旁邊圍著不少人,但都是牛棚那邊的人。
她看到,李老頭被人請了過去,正沉著臉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