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伯賢立在原地沒了動作。
女孩的疑問順著海風撫過他耳畔，然後四散開來，慢慢飄向遠方。
“你是覺得偷渡者就十惡不赦嗎？”
是什麼時候呢？
那個還算年幼的孩子看著一夜之間對他變了態度的女人，也問過這樣的問題。
“偷渡者就十惡不赦嗎？”
......
他依舊記得，年幼最無助的那段時光，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奔波流離。
母親受不住連日的奔波逃離丟了性命，而他被當成一個累贅在奔波中被丟棄在邊境海灣。
所有的恐懼借著淚水肆意的宣泄，他一聲又一聲的乞求誰都聽不見，直到哭的啞了嗓子。
可他也記得，那天的林知確看起來溫柔知性，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麵前，一隻手輕扶著寬大的帽簷，微微俯下身子。
“想活下去嗎？”
“要不要做我的孩子？”
輕柔的話語對於一個剛失去母親陷在無邊的恐懼與迷茫裏的孩子來說，簡直致命。
那一天的林知確就好像是救贖世間的天使，溫柔的好像，真的是他的母親。
可後來才知道，一切都隻是假象。
林知確的丈夫是高高在上的督察長，兩人表麵和諧的夫妻關係實際上早就分崩離析，後來督察長病重，大權悉數落入林知確手裏。
督察長病危，本來按照華東的製度，下任督察長的位置毫無疑惑，可偏偏林知確年幼的兒子不知所蹤。
邊伯賢後來才知道，林知確並不喜歡他，隻是那時情況危急，而他恰好出現。
被收養以後的生活看似光鮮亮麗。
可四下無人的時候，林知確的眼神裏全是輕蔑與厭惡。
“不過就是一個偷渡的。”
“真是惡心。”
那種不得不利用他卻又打心底裏厭惡他的身份來曆的矛盾情緒，在林知確找回自己的親生兒子吳世勳時徹底爆發。
那天的天氣分明很晴朗，溫暖的陽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可是林知確在知道無法替換督察長繼承人的時候看向她的眼神就好像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直接將他殺死。
她也確實沒有想過留他一命。
後來他逃過一劫在醫院裏再次見到林知確，她對他的輕視已經不加掩飾。
“算你走運，不但活著回來還當了督察長。”
她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供認不諱，語氣裏滿滿的隻有他還活著的遺憾。
邊伯賢“在你眼裏，偷渡者就十惡不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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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你不過是個來路不明的東西罷了。”
“偷渡的下三濫玩意。”
有些東西在一開始就注定了，會成為他的原罪。
......
海風陣陣，督察隊的探照燈光偶爾來回，零散的照亮麵前男人的輪廓。
許姝白看著男人微微側頭。
光影時不時交替，影子在他身上明明滅滅，側臉的輪廓像是月亮在湖水裏的倒影，破碎的看不清原本的樣貌。
“你以為，什麼是十惡不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