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宮門便往姻緣府的方向走去。
本來想去找撲哧君商量,可是寒冰牢獄有極寒結界,沒有潤玉的手令是進不去的,隻能先尋狐狸仙,再想對策了。
月下仙人數日不回府,府裏的姻緣簿已堆得老高,丹朱埋首在一堆冊子裏正頭痛,抬眼便見一道靚麗的身影進來。
“小錦覓,你怎麼來了?”丹朱見到她,立刻煩惱減半,笑逐顏開。
“潤玉剛剛撤了璿璣宮的結界,我出來逛逛,順道過來看你。”她今日穿了一身鵝黃色的常服,外襟以銀色鳳紋為飾,更顯得膚如凝脂,絕美動人。潤玉不好奢靡,為她準備的常服也大多華而不奢,走起路來也十分輕便,她揚一揚水袖對身後人說:“涵蓮,你在外麵等我吧,我和月下仙人說說話。”
涵蓮對月下仙人本沒好印象,默默一福,退了出去。
丹朱也屏退了仙侍,待四下皆無人了,才小心謹慎的關了殿門。
“狐狸仙,旭鳳在魔界可好?反噬可有加重,那日蓬羽被潤玉收走了,我本想悄悄去尋,可撲哧君要我等你回來再做打算。”
“噓……”丹朱示意她噤聲,手持紅線幻化成一隻紅鶴,隻見紅鶴飄飄逸逸在殿內盤桓幾圈後才落到丹朱手裏。
待紅鶴落定,他方才放心的拉了錦覓坐下:“還算潤玉那小子有幾分良心,你身邊那個女官手腳還幹淨,若是敢來聽牆角,老夫這小鶴可是要啄人眼的。”
“可惜……”他話鋒一轉,又道:“……想從潤玉那小子手裏拔根毛,簡直比登天還難,他為人向來謹慎,又是晝夜顛倒的習性,你睡時他醒著,你醒時他比你更清醒……唉……盜蓬羽之事不提也罷。”
“那旭鳳可怎麼辦?”錦覓有些著急。
“老夫問你,你可還能種出一棵來?”
她失落的搖了搖頭:“我沒有把握,而且在天界也不行啊,蓬羽是花界頂頂珍貴的神物,萬年來才得那麼幾顆,隻因它生長費時,又極挑生長之地。放眼六界,隻有我們花界的花神樹那塊地受日月滋養,靈力充沛,適合它生長。我現在回不了花界,就算回去也沒有那麼多靈力再種出一棵蓬羽來。”
“那為今之計,隻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丹朱抓起她的手鄭重道。
“你的意思是我們還是要去偷蓬羽?”錦覓被他繞得有些暈呼呼的。
“不,不是我們,是你,找蓬羽這麼耗時費力之事,自然隻有小錦覓你才行,你整日跟潤玉那小子混在一起,他將蓬羽藏在那裏,你應該最清楚不過了,而且說什麼偷不偷的這麼難聽,這叫物歸原主。”月下仙人敲了敲她的頭道。
“可是我上次已經找過一次了,一點線索都沒有,我又不能直接問他要。”錦覓苦著臉,兩手支頤,上次為了找蓬羽,被潤玉吻哭的情形還記憶猶新,不行不行,錦覓趕緊搖頭,得換個方式才行。
潤玉當了天帝後,仍和從前一般,喜歡在璿璣宮的七政殿辦公。錦覓回來時,他正埋首公務,鄺露在一旁侍候。她躡手躡腳經過殿門外,正想悄悄溜回寢殿,卻聽那人一聲玉落銀盤似的輕喚。
“覓兒,若是回來了,便進來吧。”
錦覓心中哀嚎一聲,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她磨磨蹭蹭許久,才摸進殿門,與出來的鄺露擦肩而過。待進去了也不走近,隻在旁邊老遠站著,不時眼神亂飄。
“覓兒,這是曦堯呈上來的水族事務,你過來看看。”他從卷宗裏抬頭卻不見人影,順著眼神找了一圈,才在離他老遠的角落看到她。
她對他的疏離真是……毫不掩飾。
他心裏仿佛開了一道口子,比冰雪更冷的風吹進來,那鈍痛激得他渾身暴戾之氣倏然而起。
隻聽她哦了一聲,慢慢的從角落移到他身旁坐下。
他壓抑下心中翻湧的情傷,將手中書冊遞與她,引她仔細查看。
錦覓隨對水族之事不甚熟悉,但曦堯的條陳理得極好,一些大事和難事都分類歸好,已處理好的便歸納在另一邊,錦覓看了一圈,隻有一處不解,不禁傾身疑惑的問道:“這黃河下遊的水君為何年年更換?”
“覓兒你有所不知,黃河下遊年年洪水泛濫,那裏的百姓生活十分困苦,常常洪水一來莊稼就顆粒無收,百姓們以為是河神發怒,便年年以人間妙齡女子祭祀河神,搞得天怒人怨,所以每年上任的水君多因此被貶。”
“唔……原來是這樣,可為什麼那些老百姓年年祭祀,黃河依舊年年泛濫?”
潤玉笑而不答,隻一瞬不瞬的望著她。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她有些局促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他忽然伸手覆住她貼在臉上的手:“這便是我要與你說的,我已下旨封彥佑為黃河下水君,調查此事。”
如此,她的手她的臉皆在他掌心,可是她的心在那裏,他無從知曉。
“可……可黃河下遊的水君不是年年被貶年年更換嗎,陛下為何要讓撲哧君去那裏?”她語帶顫抖,不知他到底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