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姻緣府,彥佑站在昔日精巧別致的宮門前,隻見四周紅花凋敝,滿地狼藉,隻有幾個宮人在雜亂無章的姻緣薄裏埋頭清理。
昔日熱鬧非凡,常有仙家粉黛出入的姻緣府竟冷清至此。
“唉,你這老不死的,本仙早就提醒過你,不要成天無事就往魔界跑,這下好了,把自己搭進牢獄裏,你說你值不值當?”緣機仙子掬了把傷心淚,搖頭歎息的走到他身旁,兩人一同駐足在宮門前,望著眼前物是人非,都不禁感慨良多。
月下仙人押入毗娑牢獄時,封他為黃河水君的旨意也到了寒冰牢獄,他甫一出來,便見潤玉站萬年寒冰的平川之上,淡眸與他相對,仿佛等了他很久。在寒冰牢獄的時日,真真是不知光陰為何,百無聊賴,前塵往事不時浮上心頭。直到那時,他才漸漸有些理解了潤玉。不論是他,還是月下仙人,甚至是錦覓,從來沒有誰真正站在潤玉的立場想過,所以誰又有資格對他妄加指責呢?
從前月下仙人在時,緣機總覺得他整天呱噪得緊,如今他下了毗娑牢獄,整個天界仿佛都冷清了下來。
彥佑看她輾轉惆悵樣子,笑得一臉莫測的對她道:“緣機仙子若想月下仙人恢複自由,實也並非難事。”
“此話怎講?”緣機來了興趣,在他招手示意下附耳過去。
兩人一番耳語,緣機頓時眉開眼笑,仿佛茅塞頓開。
“走了走了。”彥佑說完,朝她揮了揮,轉身向璿璣宮走去。
他久未在天庭閑逛,都不知如今天界的八卦之風都悄然轉了向,一路上,不斷有嘴碎的仙人談論關於天帝獨寵天後的種種。
等他走到璿璣宮見到錦覓,方才明白,那些傳言不虛。
這幾萬年來,還沒有哪對帝後不是各居一宮的,潤玉不為錦覓另辟宮室便罷了,他竟然索性將錦覓遷到自己寢殿裏朝夕相對,難怪一路上那些仙人談起時都羞得麵紅耳赤。
“敢問仙上何人?難道不知此處是天後居所嗎?還是快些退下,免得陛下怪罪。”涵蓮正捧了花界呈上的卷冊,卻見門外不知何時立了一水色紗衣的俊美男子。
錦覓聞聲抬頭,淡漠的臉上竟綻出一絲久違的笑意:“撲哧君,你怎麼出來了?”
“唉,美人兒,這就要問你的好夫君囉……”彥佑說著便自顧自踏入殿內,直看得涵蓮嘖嘖稱奇。
天後平日與陛下之間少有言語,常常是陛下柔聲細語說了一堆,她抹不過了才偶爾回一句,更莫說似今日這樣笑臉相迎。
錦覓聽他提到潤玉,不知為何,麵上有微不可見的紅暈。
他徑直走到錦覓身邊坐下,撈起桌上一塊糕點便扔進嘴裏:“潤玉已封我為黃河水君,不日就要往黃河下遊赴任了,今日我是來同你道別。”
錦覓剛露出一絲笑意,聞言不禁怔了怔,語帶落寞:“狐狸仙下了毗娑牢獄,現在,連你也要走了麼?”為何她身邊的人皆一個個離她而去,雙親、愛人、摯友,到頭來,她終成了九重天上最孤獨的人。
“錦覓,你別太難過了,即使我們都不在,你還有潤玉不是嗎?”
錦覓未發一語,眼神裏透著濃濃的哀寂,望著殿外靜謐開放的曇花不知作何想。
彥佑知她心中尚有心結,見兩人如今同居一室,心中多少有些了然,可歎潤玉一世冷靜,對上錦覓卻方寸盡失。
“其實潤玉那個人,麵冷心熱,你別看他整天像個冰塊似的,其實他對你……唉,不提也罷,我知道你不愛聽,但你既和他成婚,前塵往事便忘了吧,別太難為自己,說不定有一天你會覺得,當天後比當魔後威風有意思多了。”
“……”
錦覓被他說得有些哭笑不得,他總是這樣,在她最難過的時候給予她最大的安慰,有友如此,夫複何求。
“錦覓,我要走了,你多保重,忘了旭鳳吧,這樣對你也未嚐不是件好事。”他站起來,難得正色的望著她道。
良久,她朝他微微一笑,頷首,眸子裏依稀有少許往日的光彩。
彥佑轉身退出去,眼眶濕潤,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卻不知是未到傷心時,今日與君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唯願你繁花似錦覓安寧,淡雲流水度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