慷慨中帶著幾分悲壯。
沒想到那個不長進的陸長樂,骨子裏還是有血性的,
一時間,周圍嫌棄的眼光少了許多。
二叔公一手拉住往前走的陸長樂,大聲喝:“站住,人都傷了,還逞什麼強,再說你是童生,族裏的讀書種,那些學米不能浪費,就是死,也是我這個無用的老頭子先死!”
這後生,怎麼這般不聽話,二叔公又是氣又是感動。
正當陸長樂再秀一波演技時,情況突然有了變化。
先是感到地麵有點有震動,接著動靜越來越大,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隻見一隊騎兵像一條長龍飛速趕來,密集的馬蹄聲好像暴雨般密集。
飛奔的戰馬、鐙亮的鎧甲,還有一麵繡著“鄭”的大旗迎風飄揚。
官軍來了。
那隊騎兵趕到塗灘,呈一字排開,
“砰砰砰...”突然放起了手中的三眼銃。
幸好是朝天放,沒人傷亡。
一輪火統過後,原來殺聲震天的塗灘一下子靜下來,陸陳兩族人一邊提防,一邊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對方。
心裏都有一個相同的念頭:難道是他們請來的援兵?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騎馬出列,大聲喊道:“所有人聽著,福州衛指揮使鄭芝豹鄭指揮使在此,限爾等十息內扔下手中武器各自歸隊,違者格殺勿論。”
話音一落,騎兵把手裏的弓箭、火銃瞄準場上的村民。
沒想到,官軍介入得這麼快。
來的不是長樂縣的衙役,而是衛指揮使鄭芝豹的人。
陸陳兩族的族長和族老聞言,連忙約束各自的族人扔下武器,回到各自的陣營。
衛指揮使是從三品大員,權高位重,鄭芝豹還是福建總兵的鄭芝龍的親弟弟,地位更加尊貴。
在福建,就是不聽從朝廷法令,也不敢不聽鄭芝龍的命令。
他是福建的無冕之王。
鄭芝龍不僅是福建總兵,還是東南亞海上霸主,麾下部屬超過二十萬,
滅陸楊兩族,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
陸楊兩族人分開後,很快又有傳令兵出列,把兩族的族長帶到鄭芝豹麵前訓話。
大約半個時辰後,眾人就看到自家族長臉色陰沉走回,
也不知鄭芝豹說了什麼,兩位族長回來就讓族人收拾回家,
架打不成了。
那些官兵隻是在一旁盯著,也沒動手抓人。
山上觀戰的族老看到這種情況,發動婦嬬去救助傷員,陸長樂也跟著去幫忙。
從山上看,械鬥很慘烈,到了現場,更是觸目驚心:
地上到處都是斑斑的血跡,還有一些肢體、碎肉散落在地,那股濃濃的血腥味,很遠的地方都能聞到。
有人幫忙包紮傷口,
有人焦急找自家親人,
有人收拾掉在地上的肢體碎肉,
還有人抬著沒有溫度的屍體離開。
讓陸長樂震驚的是,死傷那麼多,現場沒人吵鬧,沒人哀嚎,最多就是偷偷抹著眼淚,所有人都是繃著臉、咬著牙清理現場。
就是受了重傷的人,也緊咬著牙關強忍著,卡在喉嚨的痛苦聲好像一頭受了傷的野獸。
偶爾用憤怒得像劍一樣鋒利的目光,死死盯著對麵的人。
所有人都擰成了一股繩,這就是宗族血親的力量。
陸長樂隻是感概一下,很快被安排抬傷者回去治療。
陸氏祠堂人滿為患,
除了擺先人的靈牌的正堂,偏廳、耳房、雜物間甚至走廊都是傷者,十多名郎中正指揮學徒和幫手處理傷患。
人多,情況複雜,現場竟能做到忙而不亂。
這些年幹架無數,都幹出經驗來了。
陸長樂想幫忙,因沒有經驗,很快被人嫌棄:
“別杵在這裏礙手礙腳的,一邊呆著去。”
“毛手毛腳,啥也做不好,大才子,還是讀你的書去吧。”
“讀書?讀不知所謂嗎?哈哈哈.....”
“書讀不好,地種不了,就是幹架也是軟腿蟹,真是百無一用。”
在一片哄笑中,陸長樂有些無奈地敗退。
前身留下的坑,太大了。
剛出祠堂,看到不少族人抬著東西從老族長家搬出來。
老族長家就在祠旁邊。
二叔公手裏拿著筆和帳本,一邊登記一邊大聲叮囑小心搬運,別磕壞一類。
門口堆了很多東西,糧食、布匹、綢緞等物,還有人不停往外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