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三姑麵容嬌羞,隻能低下頭才沒讓張儀看了笑話。
“快進去吧,外麵冷。”
張儀握住三姑的手,依稀可以觸摸到她手心裏的薄繭。
這都是她多年在菜案上留下的。
“我學了很多新菜,晚上我做給你吃好不好?”
“我還帶了許多臨水的糕點給你。”
短短幾步路而已,三姑卻句句不離張儀。
一個廚絕天下的女子,愛恨情仇都揉雜進了食物裏。
張儀看著三姑鬢發間斜插的碧玉釵子,眼角彎了彎,似是在笑。
這樣的笑容三姑是熟悉的,可不知為何,卻又夾雜著看不透的陌生。
冬夜的白雪在明月照耀下熒熒生光,三姑走在簷下,手裏小心翼翼拎著一個木盒。
昏黃的燈光下,三姑瘦弱的背影幾乎要搖散在漫漫冬日裏,一如從小孤單的走過人生。
天生孤命,人人避之不及,隻有張儀給了她一個家,所以她將張儀視作最為重要的所在。
剛走進書房,就見張儀盯著書案上的宣紙,眉頭緊皺,猶豫半天,不落一字。
三姑悄聲走近,潔白的紙張上已有一個“難”字。
三姑明白救災是件身心俱疲的難事,隻能握住張儀的手,以示安慰。
“災民遍野,在隴南生活實在是委屈你,過幾天雪化了我送你回臨水好麼?”
三姑搖搖頭,“臨水再好,始終沒有你陪我一起摘蓮蓬,采荷花。”
一位豪門子弟,俊秀倜儻,卻甘願陪她采荷,摘蓮蓬。
每每想到這些,三姑都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三姑將食盒小心放在書案,“累不累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有你。夫妻本是一體,你若有難,難道我就該旁觀麼。”
張儀的話語一如往昔帶著溫柔,“我想求你一件事,三姑。”
三姑搖了搖頭,“你我夫妻之間,沒有這個‘求’字。”
“今日-你進城也看到了,難民這麼多,救濟銀糧到我手裏早已被貪了大半,我……”
張儀突然緊握住三姑的手,目光炯炯,如同背負巨大壓力。
“我張儀用張府全府上下十幾口人命起誓,做官為民毫不違背良心正義。三姑,我真的是無路可走……才用難民死屍……做成肉粥……”
這些話嚇得三姑掙脫開張儀的手,眼尾泛紅,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隻覺得眼前人在用最溫柔的話,說著最殘酷的的事。
“你是為了難民?還是為了你自己?你告訴我!”三姑帶著顫抖的聲音問張儀。
三姑了解張儀,他一生所求就是為官救民。
那這樣食死肉救活人,罔顧人倫的事,是為了實現自己為官理想?
還是為救難民走投無路的做法?
張儀望向三姑堅定的說道:“前朝也有人用此法,我真的是為民,不救隻會死的更多。”
“那……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三姑看著眼前目光剛毅,言語篤定的人,心中驚動不已。
“救不了這些難民,朝廷會質疑我做官能力,隻會派其他人來。”
“你覺得派來的人麵對這樣的困境,還會做的比我更好麼?”
“而且難民死肉酸澀異常,難以下咽,三姑隻有你可以改變。”
“我真的很需要你,除了你,我不敢相信任何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