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章 東門 (四 上)(2 / 2)

一些理論上的東西,他也是從父親留下的書籍和筆記中囫圇吞棗地記了個大概。與眼前的實際情況互相印證之後,原來很多根本無法理解的內容才慢慢開朗起來。郝姓統領是個老手,其麾下騎兵“訓練有素”。照著這個思路分析下去,不難推斷出張金稱的真正實力絕不會像老弱殘兵們表現出來的那樣虛弱。那些殘兵也許隻是他的外圍力量,他的棄子。他把殺招藏在了這些棄子背後,隨時準備給對手致命一擊。

“也許流賊也不是一條心。所以張金稱必須保持著最強實力,才能壓服手下的頭目們聽從他的號令!”董主簿對兵事了解不多,對人性和官場規則卻揣摩得非常透徹。以他的眼光看來,這強盜也好,官場也罷,有些道理原本是通用的。當上司的一定要有使得下屬服從於自己的實力,當下屬的一定不要搶了上司的風頭,這樣,才能上下和諧,秩序井然。

但照著這個道理……,從昨夜到今晚這段時間內程兵曹的表現就過於紮眼了。再次看了看心事重重的小九,董主簿悄悄地將自己的身體向外蹭了蹭,與少年人拉開了一些距離。

縣令林德恩昨夜一直在城下苦熬,拂曉前實在熬不下去了,才在兩名捕頭的勸說下征用了一處靠近南牆的民宅,躺在裏邊的床鋪上休息。人雖然安靜下去了,心思卻一直懸在半空中。忐忑不安地來回翻滾,直到朝霞紅透半邊窗子時才勉強眯了一小會兒。聽到了院子外有腳步聲響,又立刻坐了起來。

透過薄薄的窗紗,他看見渾身是血的程小九和董主簿兩個並著肩走進了院子。各處廂房門頃刻間全部敞開,郭捕頭、賈捕頭以及衙門裏邊的諸曹小吏全都急切地迎了上去。“程兵曹,張賊退了麼?”“董主簿,戰況如何?你們兩個怎麼一道回來了?張金稱走了?”一句句大夥都關心的話題接二連三地問出來,吵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縣尊大人醒了麼?”程小九沒有立刻回答眾人的問話,在距離正房遠遠的位置停住了腳步,壓低了聲音問道。

這種恭敬且知道進退的態度讓林縣令非常滿意,輕輕地咳嗽了幾聲,用手指扣打著窗欞吩咐道:“都進來吧,我已經醒了。有什麼事情大夥剛好一塊參詳!”

“是!大人!”程小九又非常恭敬地衝著窗子拱了拱手,跟在眾同僚的身後向正房走來。經曆了一個晚上和半個白天的血戰,少年人看上去已經非常憔悴。盡管如此,他仍然時刻注意著分寸和禮貌,不肯多走一步路,也不肯多說一句話。

這種小心翼翼的模樣又為他贏得了不少好感,特別是幾個平級的諸曹小吏,因為不通武事,最近一直沒有露臉機會。總覺得自己被這個聲名鵲起的程兵曹搶了風頭。見到對方在救了全城老小的性命後,依然安分得如個剛進城的鄉下少年般,不覺心情大暢,連許多想好的刁難之詞也暫時擱置了起來。

待程小九開始介紹戰場的情況,大夥對他的印象愈發親切了。對於昨夜那震天的喊殺聲和今早的拚命血戰,少年人隻是寥寥幾句便總結完畢。反倒是對於林大人在城下協調指揮之功,諸位同僚鼎力相助之德,一直念念不忘。仿佛仗全是大夥打的,與他自己毫無關係般。

“程兵曹不必過謙!”林縣令雖然貪功,卻也不是個毫無自知之明的人。見程小九把功勞全推到了自己身上,笑著擺了擺手,低聲說道:“你做的一切,大夥都有目共睹。若是一味的謙虛,反而顯得我等太計較了。”

“首功當屬於大人!”程小九羞澀地笑了笑,低聲回應。與剛剛當上兵曹時的喜悅不同,自從昨晚的事情發生後,他總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無論眾人對自己笑,還是溫和地聊天,心裏都忍不住多想一想才敢接茬。

“若能守住館陶麼!郡守大人那邊,自然每個人頭上都少不了記上一筆大功。畢竟張金稱自起兵造反以來,已經攻破縣城三處,毀了高牆大堡不下二十座。兩年多來能讓他铩羽而歸的,僅有清河縣丞楊積善一人而已!咱們今天頂住了他,便等於漲了整個武陽郡的臉麵,郡守大人不會看不見!”林縣令繼續擺手,一廂情願地推斷。

酒徒注:今天加班,沒法寫書。先改了這幾節錯別字。十年盤點,請投家園一票,酒徒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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