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用王伏寶交代,王德仁也猜到自己留在背後阻斷道路的那些嘍囉全軍覆沒了。否則也不會任由王伏寶殺到眼前,自己卻連個消息都沒聽見。他現在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隻能尷尬地笑了笑:“也許有我的布置,也許是地方上的那些堡寨的安排吧。這年頭兵荒馬亂的,誰能弄得清楚!王將軍收拾就收拾了,即便是冤枉了他們,也隻怪他們自己本領太差,實在怪不得別人。”
“那就好。我家竇天王也從沒想著跟瓦崗軍過不去。隻是聽說桑顯和突破您的阻攔殺奔平恩,不忍河北綠林再折一條好漢子,所以才急匆匆地派我前來幫忙。”
“是啊,是啊,大夥都在河北綠林道上混,打斷骨頭連著筋!”王德仁見對方也沒有現在就撕破臉的意思,趕緊順著話頭往下溜。“竇大當家可好。前些日子我聽說他正帶著弟兄們跟郭絢打得熱鬧。可惜道路太遠,我無法趕過去幫忙!”
“勞您費心了。”王伏寶笑著拱手,“半個月前我軍已經全殲郭絢所部,所以才能騰出手來幫綠林同道的忙。否則,哪有放著自己的老窩不要,卻替別人強出頭的道理?!”
“啊!“聞聽此言,不僅是王德仁滿臉驚詫,程名振內心深處也有奔雷翻滾。涿郡郡丞郭絢是受過博陵大總管李仲堅提攜的人,麾下士卒數量、訓練程度和裝備都遠遠強於清河、武陽兩郡的郡兵的總和。如此一支強大的武裝卻被竇建德全殲,那竇建德的實力又膨脹到了何等地步?
想到今後自己還要在河北立足,王德仁更不敢跟人爭一時長短了。臉上再度堆滿了笑,帶著幾分獻媚的意味說道:“竇大當家果然厲害,居然連郭絢都能收拾掉!當日高士達大當家戰死,我還以為河北綠林從此會一蹶不振呢?沒想到長江後浪推前浪,換了竇當家主事,大夥的路反而越走越寬敞!”
話裏話外,他已經把竇建德推到了河北綠林道總瓢把子的高位之上。仿佛站在斜對麵的程名振是個稻杆紮的草人般。王伏寶敏銳地體味到了這句話中所包含的挑撥之意,輕輕搖搖頭,笑著說道:“我家竇天王不打算繼承河北綠林道總瓢把子的位置。非但如此,他這個天王的稱號,近日也準備去掉。他派我過來幫忙,僅僅是為了跟程大當家修好。畢竟高士達老當家在位時,豆子崗和巨鹿澤之間曾經發生過很多不愉快的事情。竇天王不能因為這些事情不是自己安排的,就一點責任也不承擔。所以他能彌補的就盡量彌補,實在不能彌補的,也隻好暫且擱下,日後尋找機會再想辦法!”
“竇天王的意思是?”王德仁眉頭緊皺,根本沒聽清楚對方在說什麼。偷眼看了看程名振,發現對方也是滿臉迷茫,仿佛走進了一條沒有出路的山穀深處。
“唉,俺嘴笨,還是把話挑明了吧!”王伏寶搔了搔後腦勺,笑容裏透著幾分無奈,“其實我也不大清楚竇天王的意思。但臨來之前,有幾件事情他交代過,第一,就是絕對不能讓您傷到了程寨主。否則,豆子崗眾兄弟即便拚光了家底,也會為程寨主討還公道!”
被人當麵戳了脊梁骨,王德仁的臉紅得幾乎滴下血來。“哪會呢,哪會呢,我不是說過,我也是前來給程當家助拳的麼?”
“第二,就是幫完忙後我拔腳就走,絕對不給程寨主添亂!”
這句話,又讓程名振和王德仁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竇家軍明擺是前來趁火打劫的,隻是他們的手段更高明些,不像瓦崗軍這般卑鄙直接。而現在,王伏寶卻說他幫完忙就走,不染指平恩三縣分毫。那豈不是意味著他心甘情願做了次賠本買賣?連幾聲吆喝都不屑去賺?
看了看滿眼不解的眾人,王伏寶笑著說出竇建德的下一條囑托:“第三,竇天王希望我能跟程當家達成一個協議,如果其他豪傑願意,也都可以參與。就是河北綠林道今後互相休戰,並肩對抗官軍,重建秩序。竇天王說,大夥打打殺殺這麼多年,沒打出任何結果來,卻讓官府撿了大便宜。不如將彼此間從前的是非恩怨一筆勾銷,坐下來重新商量一個章程,結為一家。至於這個家到底由誰做主,大夥可以公推。即便不想受人轄製,也可以保持現在的狀態,沒必要用刀子說話!”
沒等程名振和王德仁發表看法,王伏寶咽了口吐沫,將聲音陡然又提高了三分。“竇天王還說,朝廷已經快完蛋了,天下群雄並起。大夥如果還不抓緊時間共謀大事,早晚會被別人挨個收拾掉。與其便宜了外人,不如找個知根知底的兄弟將性命相托。竇天王害說,咱們不是賊,仗勢欺人者才是賊!咱們都是土生土長的良民百姓,是河北這片地盤的真正主人!是混蛋皇帝和狗官逼著咱們拿起了刀。咱們可以趕走狗官,重建秩序。咱們可以像程大當家這樣重建太平,自己給自己打出一片能安居樂業的地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