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第四章 浮沉 (二 下)(2 / 3)

“多謝王當家厚待!”眾人齊聲答應,跟在程名振身後一起往裏走。隻四個人,威勢卻如同千軍萬馬。看得王家軍嘍囉個個心跳不止,有人幹脆偷偷將手都按到了刀柄上。

“還有兩百弟兄在山下,我怕他們給大當家添麻煩,就沒全帶上來!”一邊走,程名振一邊有意無意地提起。

“有什麼麻煩的,甭說兩百,即便兩千人,我這博望寨也盛得下!”王德仁不肯輸了氣勢,強挺著脖子回應。“來幾個人,給山下送酒送肉,管夠!人家大老遠來了,咱們不能不仗義!”

“如此,那就多謝王當家了!”程名振笑著拱手。

“什麼謝不謝的。我當年到巨鹿澤中,你們不也是管吃管住麼?”王德仁笑著搖頭。回想起當年巨鹿澤之會,突然又不勝感慨,“好多年了吧!想起來就跟昨天一樣!張大當家,薛二當家,郝五當家,還有你小程,嘖嘖......”

“是啊,當年咱們河北群雄在巨鹿澤中指點江山,可真是痛快!”順著王德仁的話茬,程名振感慨萬千。“可惜了,咱們河北群雄自己不爭氣,總是互相之間爭來鬥去,白白便宜了外人。否則,什麼李仲堅、劉武周、李淵、杜伏威,當初任何一個單獨拎出來,哪有在咱們麵前紮刺的份兒!還有那王博、盧明月、朱璨、孟海公,嘿嘿......”

從北到南,他幾乎將天下有名有姓的豪傑數落了個便.。唯獨不提竇建德和李密。聽得房彥藻心癢難搔,忍不住插言道:“密公........”

“李法主啊,當年他好像還在東躲西藏呢吧!”程名振立刻出言將對方的話頂了回去,“不過人就得信命。如今密公麾下兵多將廣,比起當時,可是鯉魚化龍了!放眼天下英雄,誰人能比密公今日!”

前半句話將房彥藻噎了半死,後半句話又讓房彥藻說不出的自豪。李密當時的確被人追得如喪家野狗一般,可越是這樣,越說明當時自己有遠見,認定了李密是天下之主。不是麼,換做其他人,在當時的情況下避李密如瘟疫還恐怕來不及,誰肯不計辛勞地為其四下奔走?

說著話,眾人已經來到聚義廳前。王德仁做了個請的手勢,挽著程名振並肩入內。房彥藻緊隨其後,再往後是王德仁麾下的幾個親信將領,秦德剛,賈強邦,周文強之流,與雄闊海、伍天錫等互相謙讓著走進。負責抬拜山禮物的小嘍囉們沒資格入聚義廳赴宴,被單獨引到門口的一個小涼亭裏,另外擺了兩桌。菜色卻也是山珍海味,豐盛異常

聚義廳裏,眾人分賓主落座。王德仁拍了拍手,命親信先送上美酒。自己舉起一盞,笑著勸道:“難得貴客光臨,小寨蓬蓽生輝。請飲此盞,為密公、竇公和天下豪傑壽!”

“為密公、竇公,天下豪傑壽!”眾人轟然答應,舉起酒盞一飲而盡。

作為半個主人,房彥藻不能無所表示。站起身,找個由頭勸了第二盞。程名振將酒喝幹。自己站起身,作為客人回敬博望山群雄。眾人群起響應,又將第三盞酒一飲而盡。

隨後樂師奏樂,美女入內獻舞。賓主之間推杯換盞,喝得十分盡興。待三巡過後,王德仁拍了拍手,讓樂師和美女先退下歇息,自己動手給自己斟滿,舉著離開座位,來到程名振麵前,“程老弟,當日哥哥做事孟浪,差點害了老弟性命。如今想起來,心中亦覺慚愧。這盞酒不敢為敬,自己先罰了。望老弟大人大量,別跟哥哥一般見識!”

“瞧哥哥這話說的。咱江湖漢子,還能有不解之仇麼?”程名振趕緊離開席位,雙臂扶住王德仁的胳膊,“也好,咱們兄弟把話挑明了。過去種種,猶如杯中之酒。灑了,也就灑了吧。誰要是還記得,就把地上的酒都收回來!”

說罷,搶過王德仁的酒盞,徑直向空中一拋。滿盞血色瓊漿,如泔水般灑了遍地。王德仁見程名振灑得痛快,愈發想以酒蓋臉,拍拍手,命人又拿來兩盞酒。一盞遞給程名振,一盞高高舉起,“痛快,又程兄弟一句話,我老王即便是死,也心安了。幹,咱們將過去一筆勾銷。日後就是好兄弟,決不相負!”

“幹!”程名振用酒盞跟王德仁手中的酒盞碰了碰,一飲而盡。他知道自己來對了。王德仁果然對李密已經心懷不滿。自己先前那些謀劃即便不拿出來,恐怕也是不虛此行!

作為外人,他怎會理解王德仁此刻心中的苦處。事實上,非但王德仁一個,此際瓦崗軍內外兩營,三十餘寨統領,除了兩三個李密的心腹死黨外,有誰不是心事重重?李密在酒席前幹淨利落的那一刀,非但斷送了翟讓的性命,也將大夥對他的信任也一並斬了個幹幹淨淨。眾人先前跟他合謀與翟讓、徐茂公爭權奪利是一回事情,殺翟讓奪位卻是另外一回事情。前者大夥幹起來純是出於本能,心裏沒一點負擔。而後者,試問瓦崗寨內,誰對李密比翟讓的支持更大,功勞更高?連一手將其推上魏公之位的翟讓李密都能毫不猶豫地砍掉,日後大夥不小心得罪了他,誰知道會落個什麼下場?

從龍之功,人人都想立。可別人當了皇帝,自己卻成了一無是處的墊腳石而不是封侯拜將,試問這種賠本買賣誰還敢做?所以李密他是真命天子也罷,百年難遇的英主明君也好,那都成了他自己的事情,與大夥的功名富貴再也無關。

看到王德仁和程名振兩個越喝越熱鬧,房彥藻心裏好生不是滋味。無論如何,此刻他是李密欽命的行軍長史,位置不比王德仁低。程名振隻顧著討好王德仁而對他視而不見,就非常失禮。況且程名振無論求王德仁辦什麼事情,都得李密點頭。如果李密不點頭,王德仁豈敢背主與人相謀?

正瞪著眼睛生悶氣的時候,又聽見王德仁醉醺醺地說道:“客氣話我就不說了,想必你程兄弟也不願意多聽。此番程兄弟來想必有事要王某辦。說罷,無論什麼事情。隻要無損你我兩家公務,做哥哥一定給你包下來!”

這還差不多。房彥藻輕輕點頭。王德仁今天的舉止雖然張狂了些,畢竟還記得他是瓦崗軍的一員,沒有因私而廢公。

正想著,又聽程名振笑著回答,“事情麼,的確有一件。可以說亦公亦私。不過對你我兩家都有好處!”

說罷,扭轉頭,對著正在吃酒的雄闊海和伍天錫二人命令,“雄大哥,伍大哥,兩個下去,把咱們給王大哥的禮物抬上來!”

雄闊海和伍天錫二人答應一聲,小跑著出門。須臾之後,將先前嘍囉們抬著的幾個大箱子之中的一個抬了上來。當眾打開,捧起一卷黃緞子包裹,站於程名振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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