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第一章 問鼎 (二 上)(1 / 2)

問鼎 (二 上)

兩條黑線,一橫移縱,就像兩翼剪刃,將夾在中間的兵馬鉸了個灰飛煙滅。王伏寶、曹旦、殷秋、石瓚等一幹悍將紛紛戰死,整個竇家軍分崩離析,高開道、徐圓郎、楊公卿趁火打劫,帶著其親信黨羽反戈一擊......

“啊!”竇建德向後退了兩步,一跤坐倒。此時夜色已深,大臣都以退下去休息。空蕩蕩的大殿內除了幾個侍衛外,隻有竇建德的妻子曹氏還坐在一道屏風之後,強打精神苦撐。聽見竇建德的驚呼,她趕緊搶了出來,雙手抱住他的腰部,滿臉關切,“大哥,大哥你怎麼了!大哥,你別嚇唬我!”

內宮侍衛也迅速搶上前,看到此景,趕緊轉身退了出去。順手輕輕地掩上了門。曹氏是個好女人,他們心裏都很尊敬。所以也不願意令對方感到難堪。

“我.....,我沒事,什麼時辰了?”竇建德如夢初醒,雙手按住自己的太陽穴。凝神再看,輿圖上哪來的剪刀與叛賊,山還是山,水還是水,粗粗的墨線勾勒出的,不過是河北各地的大致輪廓。

“三更天了。大哥,你到底怎麼了?要不要把郎中找來?”曹氏兩眼含淚,哽咽著問道。嫁給竇建德前,她隻是個尋常農家少女。一點兒武藝都不會,也沒什麼心機。成親之後,便把丈夫當做是自己的主心骨,頂梁柱,無論丈夫在高士達麾下做個小頭目也好,晉位稱王也罷,在她眼裏差別都不大。隻要竇建德平平安安的,她自己便心滿意足。

“不用,我不過是想事情太多,一時走了神而已!沒什麼大礙!”竇建德長長地出了口氣,撫摸著妻子油黑的長發說道。曹氏比他年青了十四、五歲,得益於最近夥食改善的緣故,背後的長發宛若流瀑,處處閃爍著青春和生命的光澤。而他,卻在不知不覺中老了。以前躲避官兵追殺,在沼澤地裏接連幾天一刻不停地行軍也沒覺得過累。如今,不過是看了會兒地圖,就站著開始做噩夢。

按道理,作為一個練武之人,三十六歲應該算正當壯年,氣血精神都應非常旺盛。而竇建德卻總覺得精力不濟,每天早晨起床前,渾身上下沒一處不酸澀。白天跟麾下群臣議事時,也經常魂飛天外。為此,今年開春以來,他不知道請了多少有名郎中,甚至連曾經給楊廣看過病的禦醫也被王伏寶派遣死士采取非常手段從黃河南岸給“請”了過來。可那些名士、國手們卻看不出什麼端倪,都說竇王爺隻是操勞過度,服幾副安神湯就能痊愈。結果安神湯從開春喝到了夏末,藥鍋子熬壞了好幾個,竇建德的身體卻半點沒有好轉的跡象。

上個月內史侍郎孔德紹請了個遊方的道士過來,據說此人有本事專治疑難雜症。竇建德對這些道士、和尚向來沒什麼好感,這回卻抱著試試看的心情讓對方給望了回氣。隨後,道士便跟他說此病非病,而是一種心障,名曰“帝王障”。就像修行之人在飛升之前定然會遭到千災百難一個道理,凡有頭頂有王者之氣的人,必然都要經過這一關。跨過此關後,從此諸事皆順,前途一片光明。如果過不了此關,則會遭受百般挫折,甚至.......

甚至什麼,道士沒敢信口雌黃。但在場的人都能聽得懂。道士也沒給竇建德開藥,隻是言明此障需要修行者憑自身的功德和定力來化解,非藥石之力可破。若是放在幾年前,竇建德聽到此言,非得命人將道士亂棍打出去不可。這回卻隻是歎了口氣,讓人取了五千個足色肉好作為診金,打發道士走了。

帝王障,非藥石之力可破!孤的事業就到此為止了麼?竇建德不相信,也絕不甘心。從當年那個跟在孫安祖背後的小頭目一步步走到現在,什麼風浪和波折難住過他?這點身體上的不適算得了什麼?至於功德,咱老竇稱王以來,輕稅薄賦,從不濫殺無辜,這份功德總比光會念經的和尚大!狠下心來堅持到底,不信破不了這一關!

話雖如此,在飲食起居上,竇建德還是比原來小心了許多。以往總是親自過目的政務,現在卻大部分都交給了宋正本、淩敬、張玄素、孔德紹四人處理。並且大膽啟用舊隋的降官以及肯向自己效忠的世家子弟。至於軍務,竇建德則將其盡量安排給曹旦和王伏寶二人。令二人放手施為,決不幹涉。

這樣一來,竇建德需要親自操心的事情就少了很多。隻是將文武百官不敢做主,或者涉及到竇家軍長遠發展大計方麵的事情才親自把關。尋常瑣事則一概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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