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第一章 問鼎 (九 中)(2 / 3)

血,順著河流擴散開去,將上遊流下來的河水分成截然不同的三股。兩股清,一股飄紅,瀲灩燃燒著,彙入浮橋下的血泊。拚命三郎石重的眼睛登時被血染成了通紅色,他不讚成自家大帥為竇建德拚命,但他在戰場上卻不是個孬種。死就死了!一個念頭在他心中翻滾。最終化作一句話,衝口而出,“去些個敢死的,上去殺了弓箭手。老子隨後就到!”

“不怕死的,跟我來!跟我去死!”一名叫小字喚作石砬子的親兵大喊了一聲,搶在石瓚采取進一步行動之前,把盾牌擋在身上向河道中央衝去。“去死,去死!”百餘名石瓚的親信從第一排盾牆後衝出來,跟在石砬子身後,呈三角形,彼此簡單的保護著,淌過河水,向羽箭的源頭衝去。

除了手中弓弩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武器的弓手和弩手們大驚,不顧寧遠將軍吳平的嗬斥,紛紛掉轉方向,將弓箭和弩箭沒命地朝石砬子等人射去。他們將一半以上的敵人放翻在河道中央,然後在敵人撲過來之前的一瞬間放倒了另外三分之一。最後剩下的二十幾名石家軍盾牌手厲聲咆哮,將盾牌向弓弩手頭上一丟,雙手揮刀,撲入了敵軍當中。

貼身肉搏,弓弩手們的戰鬥力幾乎為零。隻能揮舞著弓臂四下躲避。已經豁出了性命的石砬子等人卻不管不顧,追在弓弩手們身後,一刀一個,將遠程攻擊隊列衝了個七零八落。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石砬子砍翻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弓箭手,咧著尚顯青澀的黑黃麵孔喊道。他是自幼被山寨收養的孤兒,父母早死於亂世當中。對他來說,無論是李家軍,還是柴家軍,隻要是穿著官府那身號衣,就是不共戴天的敵人。你不讓我活,我也不讓你活,道理就這麼簡單。簡單到不需勞煩任何聖賢來解釋。

“殺一個夠本兒!”盾牌手們大聲回應,揮舞著樸刀,如虎入羊群。敵軍派來的援手已經下水,數量是他們的幾十倍。敵軍派來的援手已經靠近,在再不走就要死在河裏。但是他們無一人後撤,揮舞著樸刀,將弓弩手們追得狼奔豚突。

南岸的援軍很快就趕到了,十幾個打一個,將石砬子等人砍成了肉醬。四下逃竄的弓弩手們又在吳平的喝令下聚攏起來,拉回河道當中,重新排成一個扇麵。他們將弓箭和弩箭搭上弦,卻再也找不到合適目標。陌刀隊已經走完了那段用袍澤血肉搭建的長城,如巨獸般衝進了橋頭前李家子弟倉促結成的戰陣裏。河岸邊已經千瘡百孔的盾牆則迅速後撤,斜在陌刀陣側翼,重新組成一道銅牆鐵壁。

我護住你的側翼!身上插了兩根狼牙箭的拚命三郎石重杵著盾牌,雕像般站在朝陽下。血順著單薄的皮甲往下淌,染紅盾牌,染紅腳下沙灘。我將護住你的側翼,我答應了,我做得到。

“殺!”感受到身邊傳來的溫度,伍天錫舉起長長的陌刀,從牙縫裏吐出一個字。長刀揮落,朝陽下潑起一道金光。金光過處,血肉橫飛,李家子弟如風中枯草。

“殺!”幾百名陌刀手跨出一步,整齊地刀光斜劈向下。幾十名擋在陣前和圍攏過來的李家子弟倒飛而出,半空中灑落一陣血雨。陸續衝上前的李家子弟被袍澤的血肉澆了滿頭滿臉,本能地停了一下,然後張大嘴巴,厲聲慘叫。

“啊——”垂死者和未死者齊聲慘叫。仿佛看到了地獄出來的惡鬼。不錯,那些渾身被鐵甲包裹的家夥不是人,的的確確是地獄裏邊爬出來的惡鬼。他們藏在麵甲後的眼睛裏壓根兒沒有一點兒人類的柔和,有的隻是仇恨和果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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