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春風怎堪度(1 / 1)

“不說這些,來,喝酒。”有人端起酒杯,“你這段時間消停消停,別惹陛下不快,陛下正被關外戰事煩心。”

此時底下傳來一陣喧嘩聲,汪重堯朝下看去,重重珠簾後,春風樓浩大繁複,金碧輝煌,明星熒熒、綠雲擾擾,好一個溫柔鄉之景。眾人眼神都彙聚向一點,中間一座高台上,帷幕打開,簾後出現一位著輕紗的女子。

“嗬,”看見汪重堯這般樣子,旁人笑道,“這可是春風樓的頭牌,隔五隔十才會獻藝。不然哥幾個怎麼請你來這裏喝酒。”

汪重堯沒說話,雙眼隻呆呆地望著下麵。

“錚”地一聲,數雙手一齊撥動琴弦,泠泠箏響奏起第一聲。

明滅華燈、重重輕紗之下,女子的容顏若隱若現,黑發若綠雲,身段似潺潺溪水,輕盈到隨時會回到九天宮闕。讓人移不開目光。

遠山眉黛長,細柳腰肢嫋,妝罷立春風,一笑千金少。

一曲終了,汪重堯仍未錯開雙眼,同僚均沉醉恍惚,下方眾賓客也靜寂許久,看呆了一般。許久之後,才響起嘈雜感歎聲。

而那位佳人似有所覺,眼波流轉間,朝上看了一眼。

隻這一眼,汪重堯的心劇烈地跳起來,他喃喃道:“我怎麼瞧著,她長得有點像檀貴妃。”

“檀貴妃?!”其他人麵麵相覷,有人笑道,“大家看看我們指揮使,看上人美貌,卻說人家長得禍國殃民。”

眾人大笑起來,誰不知道那位檀貴妃的大名,先帝暮年為她,不惜殺子,多少王孫貴族、重臣武將,都被這妖妃禍害死。世人談起那段歲月,總忍不住感慨紅顏禍水。

汪重堯轉頭喝道:“叫她過來。”

春風樓的奴仆正應聲,下麵突然響起數聲尖叫,坐在二樓的眾人朝下探望,驚道:“晉王怎麼來了!”

台下左右仆從擁護著一位錦衣小公子,小公子神色倨傲睥睨,若不是他的臉尚帶孩童的圓潤,光看他的作態和神色,萬萬想不到是個未加冠的少年。

他揮了揮手,那群奴仆跳上台,正欲抓台上的舞姬。

這一出搞得下麵的女子紛紛尖叫,客人們也麵麵相覷,有不識他身份的人大喝:“你做什麼?”

晉王又揮了揮手,他身邊的奴仆朝那位客人走去,氣勢洶洶,很快響起了慘叫聲。

“他這是在做什麼?”汪重堯座上有人詫異,“看上就看上,這當眾抓人……有這樣做事的麼?不如事後給老鴇些錢,老鴇巴不得把人送去。”

登時有人道:“人家需要麼?晉王可是今上唯一的血脈兄弟,莫說是當眾抓個舞姬,就算當眾把春風樓炸了,陛下也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先帝暮年神誌不清,在妖妃的禍害下,很是殺了一批皇子皇孫,連當今陛下都險些被害死,汪重堯的父親就是在那次事件中為護當今陛下而死。隻這位晉王陛下年僅四五歲,才得以保全。

是以今上登基後,對晉王格外優待,藩王理應十二歲出京就藩,這位晉王十四仍在京城。仗著王孫身份橫行京城,人莫不敢招惹,就算是汪重堯他們這桌,看見此事,也唯有暫避鋒芒。

春風樓的人眼見此事,乖順地跪伏在晉王麵前說了些什麼,晉王身邊的人也恭敬地與他悄聲稟告。隻見晉王突然道:“本王想要什麼,誰不會乖乖送上來,誰敢有意見?”

“——我。”

一道聲音自春風樓門口傳來,一道道倒氣聲響起,汪重堯乍一聽見那道聲音,手猛地攥住了珠簾,珠玉擰在一起發出撞擊聲。

“我操!沈閻羅怎麼來了?!”

“他不是從來不來這種地方的嗎?”

隨著那人進來,春風樓門口所有的人都朝後退去。沈硯一襲紅衣,施施然走了進來,倏忽,她抬頭向二樓看了一眼。

汪重堯唰地鬆開了手,和同桌的人做了同樣的動作——頭向後仰去,珠簾劈裏啪啦散做一團。